番外•三【情書】
    “乖乖的，等媽媽下班來接你。”
    “我自己能找到家。”
    “可媽媽會擔心我家寶兒在路上被怪叔叔搭訕。”
    “……夫人，你想太多了。”身邊等候已久的教導主任忍不住擦了擦汗，現在的治安哪有那麼差。家長們也真是的，恨不得24小時都貼在子女身上，他們才放心。
    美貌端莊的沐夫人再三叮囑這才放心離開學校。穿著陵安學院校服的小子衿，仰起頭對教導主任說道，“老師，我們還要多久才能進教室，我是插班生，還需要做三分鍾的自我介紹。”
    “……現在去。”
    “哦。”
    小姑娘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用顧校長的話是，“如蓮盛開，不染塵埃。”
    “爸，你這個樣子特別符合怪大叔的氣質。”
    顧校長哼了一聲，自家兒子越大越不可愛，要是這個文文靜靜的孩子是自己的女兒，那該有多幸福啊。
    顧珣再次打斷顧校長的美夢，“想要女兒的話，當初怎麼不讓我媽再生一個。”
    “你還敢說，要不是生你的時候你媽差點難產，我能不想再要一個嗎？臭小子，生下你就是讓你來跟我討債的嗎？”
    顧校長重重歎氣，悔不當初。“真相生個女兒，隻有閨女才是爹媽的小棉襖。”末了，瞪了顧珣一眼，“兒子就是上輩子的債主。”
    顧珣無言以對，聳聳肩走過去拿起顧校長手裏的新生資料。
    “沐子衿。”
    “怎麼樣，是不是個小美人，人家家裏條件也好，父親是駐外大使館的處級參讚，母親是省檢察院的檢察官，有個哥哥在政法大學念書，將來也是要做公務員的。這樣的家室，小姑娘從小受到的教育絕對差不了。”
    “那又怎麼樣，他們從政，我們是商人，你還想拉點關係？”
    “非也非也。”顧校長搖著食指，“我想認這個丫頭做幹女兒，最好是兒媳婦。”
    顧珣扔下文件夾，拎起書包。“那就先預祝你喜得千金。”
    顧校長喜滋滋的看著學生資料裏的一寸照，“哎呀呀，這眼睛，這小臉兒，怎麼看都好看。”
    走到校長辦公室的教導主任驚得後退兩步，也許，沐夫人的擔心是對的。
    從那天開始，顧珣每天除了上課看書、睡覺以外，又多了一件事，照看“妹妹”。那樣小小的一個人，坐在教室裏除了看書還是看書，而且各式各樣，什麼書都有。但幾次小考又都是年級第一，老師和同學們都喜歡這個安靜的小美人兒。
    初中時一切新鮮血液流動的開始，顧珣總能看到小丫頭從學校門衛那裏抱著一遝子的信。一開始還以為是她之前的同學從外校寄來的。知道越來越多的時候，顧珣才沉著臉當著戰戰兢兢的門衛的麵撕碎了那所謂是信的小情書。
    “以後再有她的信，都留下交給我。”
    “好，好。”
    小少爺發話，誰敢不聽。
    也是自那天起，沐子衿終於不用每天抱著信進教室了。與之相反的是，從不接受情書的顧少爺卻在教室裏拆信拆的不亦樂乎。
    “字難看。”扔掉，又拿起一張。“太浮誇。”再扔。“還有錯別字，靠，還帶拚音畫圈的。”接著仍。五花八門的情話，有抄的詩，有抄的歌詞，還有附贈大頭貼的。顧少爺忍著額角的抽搐，一股腦兒的全扔了，眼不見為淨。
    高中部結束期末考試的時間要比初中部早一天。沐子衿坐在考場裏檢查著數學考試需要帶的東西，這是最後一場考試，監考老師一進教室，就是分試卷。
    忽然，從窗外拋進來一個紙團，正砸在沐子衿的肩上，隨後落地。剛要彎腰去撿，監考老師走下來，站在她桌前輕咳了一聲，伸出了手。沐子衿乖乖的把紙團放入老師手裏。
    顧校長走回講台，心說現在學生作弊竟敢這麼明目張膽了嗎？而且還這麼愚蠢。另一位監考老師分好試卷，便等著鈴聲一響就發試卷，兩個人好奇的打開紙團，一看之後，笑噴了。
    同學們納悶的看著兩位老師，怎麼有人作弊他們還樂成這樣？
    顧校長清清嗓子，“沐同學，不介意我念一下吧。”沐子衿完全沒有理會，隻是支著下巴茫然的看著講台上那位奇怪的帥大叔。為什麼每次考試，她的監考老師都會有他呢？他不是校長嗎？難道很閑？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全班悄然。“老師，最後一句不對，原文是一日不見，如三月兮。不是三秋。”沐子衿對這首詩是倒背如流，所以，錯一個字，她都馬上挑出來。
    “那他是這麼寫的，看來在他眼裏，一日不見你，就有三年那麼長。小姑娘，這是你高一的顧珣學長寫給你的哦，看在他引用古文還如此恰當的份上，我決定，給他本次考試的作為加五分。”顧校長笑的爽朗，沒想到自家那傻小子居然也會開始寫情書了，雖然是抄的詩經，但用的恰到好處。哪一首漂亮的顏體，嘖嘖，頭一次看到用毛筆抄寫的情書。
    顧珣猜到了他老爸會是沐子衿的監考老師，隻是沒猜到他老爸會把他寫的東西念出來。
    放學後，沐子衿剛出教室就被一個穿著黑色立領校服的英俊男生攔住了去路。陸續走出的同學有羨慕、有嫉妒，但也不敢上前偷聽。
    顧珣握拳的手，鬆了又緊。真是，怎麼緊張了。“那個，你看了嗎？”
    沐子衿歪頭不解，顧珣無語，“我給你的那個紙團。”
    沐子衿恍然，一邊翻著書包找東西，“被老師發現了，當小抄念了出來，後來才給我，你要嗎？”一張被撫平褶皺的信紙躍然於手中。
    聽說情書被公諸於世，顧少爺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個，學長，這封信我可不可以留下？”
    顧珣承認，自己有那一瞬間的激動，“為什麼？”
    沐子衿淺淺一笑，“因為學長的字很好看。”
    當時的顧少爺想都沒想脫口而出，道，“你喜歡的話，我抄一本一本詩經給你。”
    “好。”
    少年的耳尖似是被晚霞光顧一樣，泛起了紅色。少女精致的小臉也帶著清純的羞澀。從那以後，少年每天都會用同樣的信紙謄寫詩經，並且署上自己的名字。
    直到紙質詩經裝訂成冊，小美人才知道父母與兄長早已知曉少年特殊的存在，並且默許了這種單純而又美好的“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