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可知罪？”一聲質問帶著滔天的怒意，連帶著九重天的屋簷都顫上一顫。膽小點的仙人早已默念著我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搖頭晃腦地躲遠了。
    座下那人將嘴抿的毫無線條，哪有半分懼怕認錯的模樣，怎麼看都是一臉的任性倔強。
    天帝大手一揮，肅然道：“好你個不知悔改的逆子。吾將你打入凡界輪回，受人世之苦難，以抵汝之過，可有話說。”
    引仙之魂魄，渡凡人之軀。這可是犯下極重罪行之人，才有的懲罰。除曆劫的仙人無奈如此，沒有哪個仙人會吃飽了撐的化作肉體凡胎，除非是他腦子進水了。
    “兒不服，不服。父皇你欲將我罰入輪回，其心何忍？”話一出口，言語間帶著平日裏張揚慣了的囂張，衝的很。
    我的小祖宗誒，您是還嫌這淩霄殿的氣氛不夠火熱，特意再加一把油來。果然天帝聞言大怒：“汝打翻長明燈，致使人界秩序大亂，生靈塗炭，又其心何忍？”
    個勞什子的破燈，還藏著掖著放在長生殿，她還以為什麼寶貝。不過打翻了個燈，就要叫她打入輪回。
    “我亦是無心之過，父皇我不服。”
    她叫囂著，身上的捆仙繩隨著她的動作愈束愈緊，殿內火藥味一觸即發且頗有燎原之勢。
    這時眾人知覺靈台竄入清明之氣，殿外兩道清麗仙姿騰空出世，眼前一晃而過，身影雙雙跪倒堂前。“父皇，念在老三年幼無知，準我等帶回幽禁管教，定叫她改過自新不敢再犯。”
    另一仙子啜然欲泣：“是啊，父皇……三兒這一身細皮嫩肉的，你扔下界也不怕磕著碰著了。女兒聽聞，下界凡人多為奸詐狡猾之輩，再加上她腦子又笨，萬一被騙有個好歹。您不心疼我們疼啊。”
    要不是被捆仙繩綁住了手腳，她非炸毛了不可，但此時她手腳被限製，隻能轉過頭去恨恨閉上眼，一臉我不認識你的表情。
    天帝揉了揉眉角，一副我腦幹疼的模樣，先前的怒氣過去，隻餘下為人父的無奈心情。“今日誰勸也無用，定是要讓這不學無術之徒嚐至凡間疾苦方知生靈不易。”
    說罷，眼神一掃，示意天兵天將將其帶走。
    旁的她沒學會，這些年在天界狐假虎威囂張跋扈的本事倒是學了個遍。她大喝一聲“放肆”，這些天兵天將一時你望我，我看你，無人敢做出頭鳥。
    “大膽，還不快將她給我押去受刑。”隻等的天帝一聲令下，他們才敢上前捉拿。
    “哼，不過入趟輪回，不用爾等押解，我自會走。”這一句又是氣的天帝吹胡子瞪眼，一拍桌子九重天的屋簷又是抖上三抖，手下的桌子再多拍幾次約莫就能壽終正襟。
    桌子心想，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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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用來分隔仙界與凡間美膩的分割線
    人間光陰易逝，百年時光如黃粱一夢，匆匆而過。
    “妖怪哪裏跑。”少年紮著馬尾，一點沒有尋常姑娘家的矜持模樣，追著前頭那白麵書生一通好罵。“還不快快束手就擒，莫等小爺捉到你叫你追悔莫及。”
    邊說著還邊舞著手上長劍，嗯，也就隻能稱的上舞了，毫無劍法可言。
    “姑娘，我都說了我不是妖啊。”書生邊跑便喊，模樣好不狼狽。“姑娘，刀劍無眼，當心傷人傷己啊。”“唧唧歪歪，休得多言，看打。”
    不過她的功夫著實是不夠看的，三兩下就被書生製服，一看捉妖不成反被妖捉，不由得惱羞成怒，扯開喉嚨就哭爹喊娘起來。
    大街上路人指指點點：“這年頭世風日下，書生都當街欺負起小媳婦來，當真是沒羞沒臊。”書生漲紅了一張俊臉，按下心中邪火，耐心解釋：“姑娘，我真心不是妖。”
    “胡說，我分明看到你用妖法迷暈了隔壁家的二丫，還想借機輕薄。白瞎了你這妖長了一副好皮囊了。”她倒是不扯著嗓子叫喚了，換做了滿臉一副我都替你惋惜的神色。
    那書生一臉咬牙切齒，又不能真耐她何，“姑娘你真的誤會了，我乃是碧幽山道清觀下弟子，你若不信，我跟你同回去向王二小姐一問便知。”
    難道真是弄錯了，她撓撓頭，本想說難得有機會給她行俠仗義，好不容易盼來隻妖，搞了半天竟是個道士，瞎忙活。
    卻發現手還被書生倒扣在背後，氣道：“那你還不快將小爺放了。”揉著被捏出紅痕的手腕，她沒好氣的問：“你要真是道士，看到我你跑什麼。”
    少年又好氣又好笑：“姑娘你看見我，就提著劍一通亂砍。小道我怕啊，等我反應已經跑出大門，於是隻好繼續一路狂奔了。”
    說完發現對麵姑娘，就暫且叫姑娘吧，左右還是個女的，神情是對他一臉嫌棄，大概意思是這還怪我咯。彼時小道士的內心的崩潰的。
    左手提著劍，右手扯著道士，沈芯氣勢洶洶地跨進隔壁王家，嚇得府內小廝一陣兵荒馬亂，口中嚷嚷的皆是：“快，快……小魔王又來了。”
    她似是對這樣的情景已是習以為常，一路橫衝直撞無所阻擋，直接殺到了二丫的閨房。她的丫鬟抖著嗓子說到：“沈小姐，這是二小姐的閨房。”
    還沒說完，被她一記眼刀嚇得潰不成軍。“您……您帶著男子進去，不合適。。不合適。”還沒等她話音落下，她已經蹭蹭地殺入房中。
    扯著一旁的人大言不慚地說到：“二丫，這妖怪我給你抓回來了。”完全忘記之前是誰被扭著胳膊哭爹喊娘。
    二丫的眼神帶著幽怨落在男子身上，見她這般模樣，還沒來得及等開口，小道士又無端遭了沈芯好一頓臭罵：“好你個妖怪，竟敢框我……”
    道士眯著眼睛一臉的不忍直視，終於忍不住出口：“王姑娘，你快同這位姑娘說說，我是否道清觀下弟子隻是暫居府中，免得這姑娘又將我當妖怪砍。”
    二丫那半是含春，半是幽怨帶著詫異的眼神掃過：“沈芯，你莫不是把這郎君當了妖怪。”邊拿帕子掩了麵去。“真是罪過，罪過。”
    聽到二丫親口證實，沈芯撇了撇嘴，一臉興致缺缺地放下了手。搞什麼，原來真是個道士，害我白激動，隨即揮一揮袖不帶走一片雲彩地溜了，此時不溜還等著被人打啊，她又不是傻子。
    今天天氣甚好，鳥兒枝頭叫，姑娘我心情好。
    掐著沈員外前腳剛走，沈芯就大搖大擺地從側門溜了出去，邊哼著小曲兒，她邊琢磨著今天幹點什麼善事。
    前天幫著買菜的大嬸，追了小偷，最後偷兒是抓住了，就是其他小販的臉色不太好。怎麼了不就是踩爛了你幾顆大白菜，掀翻了你家撈麵的一口大鍋麼。她琢磨了一下覺得市井小民著實小氣了點。
    在想著大前天，一女子在賭坊跟人發生口角，她上去把人揍了一通，最後發現是她丈夫，當時那漢子早已鼻青臉腫奄奄一息。怎麼了，吵架不回家吵，虧我看他一身肥膘這麼不禁打。
    還有上個月跟上上個月……沈芯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荒度青春，她要找點有意義的事情。於是在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她決定去會會小道士，順便偷師學藝。
    十多年前道清觀主窺得天機，知人間紛亂將起，妖魔橫行，一抬腳把徒弟們全踹下山美其名曰曆練，自己鑽進了山中閉關修煉，坐享其成。
    當時小道士年紀尚小，觀主還算有點人性就放他一馬。
    如今一年又一年，看他長大成人，觀主終於忍不住了：“景燁，當年我看你根骨清奇，與我有緣收你為徒。現在為師看你學有所成，可以同你師兄一般出門曆練去了。”然後一伸腿把他也轟下山來成為下山捉妖大軍中的一員。
    此時，景燁悶著頭王府探尋，剛尋得王府內一絲隱秘妖氣，就聽見西麵牆頭一聲悶響，緊接著是“誒喲”兩聲，從牆頭鑽出一顆人頭，揉著腰指著牆頭罵道：“沒事把牆修那麼高作甚，小爺的腰都快摔斷了。”說完還憤憤地踹了一腳，突又一屁股席地而坐，抱著右腳嚷嚷：“痛痛痛痛。”邊瞅著附近有沒人看見她那一副窘相，看著四周無人，她才放心悶頭呼痛。
    景燁在暗處勾唇暗笑，當真是有夠蠢的。
    揉了好一會疼痛才減輕些，這又是腰疼又是腳疼，難道今日不宜出門。沈芯拍了拍腦門，恍然大悟，結果不小心下手重了點又把自個拍了個腦仁疼。
    他一下子沒忍住笑出了聲，沈芯倏地一下子往他方向看來。
    沒想到腦子不好使耳朵倒是厲害的很，他一邊嘀咕著，一邊跟她忘了個對眼。
    一改前些日子追著他喊“妖怪”的態度，她欣然得裂嘴笑道：“原來是小道士你啊。”看著這燦爛的有些過頭的笑容，景燁心中升起了不太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