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愛恨緣劫 第一百一十一章 長街激起千堆雪 千匝百丈歲歲別(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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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簾羅帳氤氳曼莎珠華,承陽殿披紅掛彩,紅牆金瓦彩燈高掛,在茫茫白雪中異常醒目。天際蔓延出黑夜,大朵的雲團遮蔽了天空,泰京城上下的鞭炮聲奏出此起彼伏的樂章。
蒙尼敏身穿綾羅綢衣做在莊儲的龍床上,透過纖薄的絲綢盡現女子婀娜的胴體。無論平日裏多麼的所惡多端、我行我素,說到底還是個半大的少女,洞房之時都會滿心期待又伴著無法消除的緊張。
蒙尼敏雙手絞著裙邊,紅透了臉頰。
臥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穩健的腳步聲漸漸靠近,每走一步,蒙尼敏的臉便更是羞紅一分。她低著頭,如同所有未經人事的青澀少女一樣,羞怯得不像話。
屋子裏彌漫著方鼎溫香,有紅燭相映帳簾浮動,又有美人衣不蔽體的等待,若是普通的男子,此刻定是迫不及待地倒進那溫柔鄉去了。蒙尼敏理所當然地想,他莊儲怎麼說都是個正當盛年的男子,就算心有煞提,就算煞提是個男人,哪有看見女人家卻坐懷不亂的道理?
這世上,沒有男人能夠抗拒女人。
然而就在她等著莊儲的臨幸時,頭頂莊儲的話語卻寡淡而冷漠:
“回你的寢宮去,以後沒有朕的允許,不要踏入承陽殿一步。”
蒙尼敏登時抬頭,莊儲穿戴整齊的站在麵前,一幅正直凜然的樣子,眼神坦蕩地落在她的身上,竟沒有絲毫的興趣。她頓了頓,柔媚地笑了:
“皇上納後,哪有不洞房的道理?就算是皇上對臣妾不感興趣,也要為了大莊朝的龍嗣考慮啊。”
說著,蒙尼敏站起來,細嫩的雙腿在燭光下白的刺眼。她貼住莊儲,用傲人而雪白的胸脯蹭著莊儲的手臂,抬手去解莊儲的扣子:
“讓臣妾服侍您更衣吧。”
莊儲聞言,竟微笑著握住蒙尼敏解扣子的手,一雙滿帶笑意的星目瞟過去,讓蒙尼敏徹底沉醉,更是在心裏偷偷笑了——她就說,天子又怎樣,世間誰人過得了美人關呢?
於是她笑得更加醉人,整個身體癱軟在莊儲身上,恨不得與莊儲融為一體。
莊儲的笑容轉瞬即逝,將蒙尼敏的手從自己身上拿開,輕輕推了蒙尼敏一下,將蒙尼敏與自己隔開距離:
“我不會再說第三遍,出去。”
說著,莊儲衝門外喚道:
“小武子——”
武文之應聲推門而入,一眼便看見蒙尼敏白花花的身體,不動聲色地低頭道:
“皇上。”
“將這承陽殿裏眼花繚亂惹人心煩的綾羅紅綢都卸了去,順便把皇後娘娘送回寢宮。”
於是蒙尼敏隻好憤憤然披了大氅,奪門而出。
看著亂人眼的家夥終於走遠,莊儲這才問道:
“他傷勢如何?”
武文之回道:
“皇上恕罪,赤蘿台大門緊閉,更有那武功出神入化的滅千寒看著,咱們的人實在打探不到什麼。其實皇上若是真的掛念大王子,何不親自去探望呢?”
莊儲苦澀地笑道:
“你當朕不想去看他嗎?滅千寒將話說到那個地步,是定不會允許朕見煞提一眼的。”
武文之不滿道:
“天下是皇上的天下,皇宮是皇上的皇宮,那滅千寒就算貴為二皇子,也是過去了,如今不過是行走江湖的漂泊之人,皇上何必遷就他,還讓他霸著赤蘿台的地方,更霸著大王子不放?”
莊儲的歎息飄散在燭火之上,那火光受風散開,又聚首:
“朕不能照顧他,自然要有足夠強大的人照顧他。”
一片空蕩的雲石地磚上,純白而浸染著幹涸之血的布條落在上麵,卷曲著越來越長,最終被一腳踢開。
蘇克詞沾濕了方巾,輕輕擦拭煞提的臉,在看到煞提的右臉頰時,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了?”
煞提輕聲問,並抬手一寸一寸細細撫摸著自己的臉,終於在右臉上摸到嶙峋的疤痕。那是一道從顴骨橫亙到他梨渦處的疤,凸出在臉上,冒出細嫩的新肉,有細微的癢。
他記得的,那是蒙尼敏劃得最深最狠最痛的口子。
“果然最痛苦的是要被人銘記,以便日後加倍奉還的嗎?”
煞提摩挲著刀疤,輕聲笑道。
蘇克詞抱住煞提,聲音甕甕的:
“沒關係,你還是一樣的瀟灑倜儻,不敢說別人,起碼在我心裏,天下無人能與你比肩。”
滅千寒喝盡了杯中茶,起身道:
“今夜除夕,我去弄些好酒,咱們一醉方休。從明天起,無論是煞提還是蘇克詞,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好好休養。我會從颯雪宮的入門武功教你們,無論如何,你們都該是真正的男人,不該再受任何人的欺淩卻無力反抗。”
赤蘿台內燭光散淡,沒有鞭炮聲聲,也沒有春聯報喜。
宮牆外煙花直衝雲霄,照亮了煞提眼前的窗子,照不進他漆黑的視線。三人無聲地喝酒,似乎是要將這一年經曆的所有苦楚打碎了吞咽進肚。
襄文帝元年的最後一天,他們還有命相對飲酒,而明天的太陽,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