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莊赫，你準備如何處置？”
    蘇克詞漫不經心地問。
    煞提眼神一滯，又很快恢複正常的神情。自從莊赫被關押以來，莊儲總是試圖見莊赫一麵，每一次都被他‘以大傷未愈不能隨意走動’為理由拒絕。若是莊儲執意要去，他便學著蘇克詞那番撒潑打滾的潑皮樣子耍賴，心裏把自己惡心得要命，可莊儲每次看見都眉開眼笑著喜歡的不得了。
    一來二去，莊赫的事也就被擱置了。
    現在蘇克詞忽然之間提起來，讓煞提十分措手不及，心裏連罵蘇克詞的蠢。滅千寒的身份被莊赫知道了去，莊儲若是見到莊赫肯定會在莊赫別有用心的言語下知道這件事，到時候這一切的是非恩怨該如何收場？
    尤其是……
    煞提抿抿嘴，眉頭緊皺。
    尤其是他此生再也不想見到滅千寒。他們之間那些難以言說的妻日子，還有胡亂苟且的那幾頁讓煞提覺得自己肮髒無比。滅千寒就像是他心上的一個瘤，剜去要忍受愈合之苦，任其生長會為他的整個生命帶來無盡的傷痛。
    “殺掉吧。”
    莊儲還在一旁細細思忖，煞提卻搶在前麵忽然開口，而且開口的寥寥三字，竟是斬釘截鐵要莊赫的命。
    煞提抬頭，目光閃爍，他對莊儲說：
    “殺了他吧，這個人太危險了，留下他的命隻會給大莊朝帶來下一場戰爭。”
    莊儲凝眉看向煞提，沉默著不說話，表情隱晦讓煞提無從看清，隻覺得被盯得渾身不自在。許久之後，久到煞提開始無法抑製的內疚之時，莊儲才靜靜地開口：
    “那好啊，殺了他。今晚子時皇城門口，當街示眾，當做我們凱旋歸來的慶祝。”
    煞提看著莊儲，忽然就說不出話來。或者說，他根本不敢和此時的莊儲說話。蘇克詞毫無察覺地在一旁哇哇大叫：
    “哇你好狠的心，居然要當著天下人的麵把莊赫殺掉！”
    莊儲將視線從煞提身上轉移回來，道：
    “這是他的報應。”
    煞提轉過頭看著窗外，莫名的，有種窒息之感。
    是夜，距離子時還有半柱香之時。
    皇都的地牢總是空蕩蕩的，仿佛就算是牢房，隻要沾染上‘皇’字就必須與平民的不一樣。但凡是皇家，無論人或物，總是更寂寞淒苦一些。
    大抵是因為得到的太多了，老天爺總是公平的。
    莊赫一身囚衣端坐在牢中，臉上是他那幅永恒的驕矜自大又深沉陰險的模樣，丹鳳眼直看向前來開門的侍衛之時，盛氣淩人的樣子簡直不像個階下囚。
    皇城門口已是水泄不通，前來圍觀的百姓數量之多令人瞠目結舌。煞提和蘇克詞站在城樓上，蘇克詞問：
    “莊儲呢？”
    煞提說：
    “正在趕來呢，剛剛他去找冥禮王一同過來。”
    說著，他轉頭向蘇克詞：
    “聽著，無論日後如何，剛才你的那句‘莊儲’都必須是你最後一次直呼其名。從明天開始，登基之後，他便是大莊朝的皇帝，直呼其大名的日子，怕是不會再有了。”
    蘇克詞眉頭皺起來，問：
    “連你也不可以嗎？”
    煞提淡淡笑道：
    “剛認識他時我是男扮女裝的四王妃，可此次歸來無論是西異國還是大莊朝的士兵都把我的男兒身看得清清楚楚，雖說軍令如山士兵可以閉口不談，但我不能男扮女裝一輩子。”
    煞提上前一步，他總是穿著白紗的衣裳，尤其在夏季的夜裏更是無比的縹緲。他眺望著遠處，說：
    “你知道嗎？我從來都不知道，我該以什麼身份留在莊儲的身邊。就像是他也不曾說過，登基之後我的位置該在哪裏，身份該是什麼？而我的立足之地又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