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南有喬木〈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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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學了,班長一聲令下,全班轟動異常地開始堪比七國戰亂的調位。
    我推著書桌踢著箱子,椅子還不知扔到哪裏了,這三月一次的混亂式大調位也實在是煩人得緊。
    到了,同桌也早就坐在一旁,認真做著物理練習,安靜得仿若不存在。
    好不容易把椅子找回來,我終於有一暇光陰細細打量這未來一季的同桌。
    偏白皙的皮膚,較常人深的眼眶,高挺的鼻子,象征寡情的薄唇,這樣的五官真不像黃種人,倒有幾分白種人的影子。
    全身皆被一股探究視線籠罩的感覺想必不好受,於是淡定的同桌抬起頭來,頗為奇異的淡棕色眼眸凝望我。
    我卻一時發愣,不知說什麼好,隻得呆呆地道出一句:“早上好。”
    而今薄暮冥冥,又何有朝露的半分影子?
    饒是這位淡定帝,看上去表情肌退化(facial  paralyzed)的同桌也被逗笑了,輕輕說道:“是啊,還早呢。”
    如果這就是開始,那為什麼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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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我們在調位之前隻知道班裏有對方這樣一個人,卻是半句亦未交談過。
    如今做了同桌,我真成了話嘮,他也不知不覺說得越來越多。
    高一是九科都要學習的,大半的人都苦不堪言。我和同桌,他,文理搭配,倒也幹活不累。
    我是文科好,尤其精通語文英語曆史地理,說起道理來一套套地完全全可以淹死自己。明顯不善言辭的他雖說話多了,但文采和故事性遠不及旁邊我的巧舌如簧,去做科研,絕對讓人一百萬個放心安心救心(??)。
    所謂俗不可耐的“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也不過如此了吧。
    隻是我覺得還不如喟歎“歲月如飛刀,刀刀催人老”,更能說清那種緊迫感。
    有時上課惡作劇式和他手肘相觸,偏又裝得若無其事。
    語文課默寫,囂張地翻開書瞪著無辜的蘇軾和《赤壁賦》,一邊誇張地悲傷逆流成河:“看都沒看過怎麼背?!”默寫下來錯了一個字——“惟江上之清風”的“惟”寫成了“唯”。
    一旁無言的他繼續充當自己炫耀的忠實聽眾。
    令正常人頭痛不已的數學課,還有個奇葩般的數學老師,他竟然聽懂了。我昏昏欲睡,隻能扯著旁邊這位好學生的袖子,讓他講題講定義講知識點。他從不推拒,一字一句,認真得暖了我的心。
    …………
    罷罷罷,這樣的回憶,不說也罷。
    三月之期將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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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令我瘋狂,又怎可掩飾那份狂。
    又一次調位後,兩人離得不遠,隻是再也沒有交集了。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比如有一次——
    我翻箱倒櫃也找不到那本該死的生物練習冊答案,眼光一瞥,卻看見他坐在斜前方,依舊是安安靜靜的樣子,背脊挺得筆直。
    行動比腦子快是我的特征之一:“喂!你有沒有生物練習冊的答案?”
    他迅速從抽屜一摞整整齊齊的紙中抽出一小疊,轉身遞給了我。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我都沒有還,他也沒有催。
    某日,我走到他旁邊,把一疊幹淨整潔的紙放在他桌上:“你的答案我找不到了……”“沒事。”
    出人意料地,認識了這麼久,他應該是頭一遭,打斷了別人說話。
    我不再言他,隻說了一個“好”字。
    話音未落,人已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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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們寫時間流逝的時候往往會用很多辭藻,什麼流光易逝韶光去水之類。而現實往往沒那麼美,平平淡淡地,過了也就過了。
    高二分班,我如無意外進了文科重點班,他眾望所歸入了理科重點班。
    那時候,我經常想到一個詞——從此江湖。
    也沒那麼誇張,經常跑去理科班混的我時不時有意無意地碰見他。
    四百度近視的他總是發現我一瞬間就到了自己眼前,打個響指,又不見了。
    小孩子心性嘛,那就是個沒長大的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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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從分班以後,數學就一直很好,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因此,很快稱霸文科。
    有時迎麵撞見他,對方也會說:“你現在好強啊!”
    而且理科也不錯,物理化學生物三科,沒聽過一節課。高二學業水平測照樣3A,化學物理一個一百一個九十八,足夠驕傲了。
    他在理科班始終是第三的水平,不上不下,和我比起來倒是遜色了。
    而今想起來,高二的我,應該是整個未成年階段,最快樂最自在的我。有空去他那個班混混,故意對他視而不見,呼朋喚友就走了,遺落一地的歡快。
    他也不抬頭,隻是認認真真安安靜靜看書。
    他怎麼就不抬頭呢??
    高三很快就到了,我的野心越來越大,那時全省第一的大學也不過是第三誌願罷了。
    競爭愈發激烈,校內的不足為懼,還有校外的虎視眈眈。連我這樣一直不太勤奮隻是聽課非常認真的學生,都要發憤圖強了。
    無趣的生活,無聊的人生,有點時間我都恨不得投到無盡的睡眠之中了。
    學校為了緩解學生的壓力,辦了成人禮。
    看著他在台上主持,穿著合體的西裝,修長的身材耀眼得緊。
    呼吸漸深沉,迷糊地世界已漸暗,而寒雨紛飛濕透身。
    其實高三也不是那麼可怕,因為奮鬥的那個人,是我自己。
    也有不少插曲。
    隻是不影響我朝前走去。
    三模完了,全校開始自習,老師在台上答疑。
    我卻買了《國家地理雜誌》《看天下》《南風窗》等等的雜誌,消磨時間。
    由此可見,意外總是有跡可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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