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驚聞與隱秘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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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驚聞與隱秘
    失去進一步協商耐心的白哉偏過頭。
    “久南,最多呆到層林家的人過來為止,到那時候如果你還不願意回靜靈庭,我會強迫你回去。”
    “層林……家的人?”聽到這話,縱使是沉痛中的她也感到一絲困惑。
    “她以前沒對你說起過嗎。”大約是覺得有點意外,白哉這樣問道。
    她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
    “……倒也像是她的風格。”他先是輕描淡寫地說完這句話,才正色道,“聽好了。層林家原本是靜靈庭裏曆史最悠久的幾大貴族之一,而層林季子,正是層林家三十代家主本人。”
    仿若驚雷。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家……主?可是……”
    可是季子小姐隻不過是流魂街一個普通的酒館店主而已啊。
    不,仔細想想的話,就她的地位來說確實不會是普通人,不論言行舉止,衣著打扮,或是平日裏來往的友人,一切早已有了暗示。對於季子可能曾經是個大有來頭的人這件事,類似的猜測也不是第一回出現了。
    但說什麼大貴族的家主這種她連猜都不敢猜的假設,也實在太過唐突。
    “看來她真的什麼都沒對你說。”
    “……是。”
    “不論她是不是想通過這樣的手段保護你,既然她已經過世,告知你實情便也無妨。”白哉少見地一次性說了很多話,“畢竟,因為她身份特殊緣故,她的屍身會被層林家收走,靈位也會供在層林家祠堂。最糟糕的情況,是你甚至無法出席她的葬禮。”
    “會被帶回靜靈庭嗎?”
    “是。”
    她竟然也覺得不能被這種程度的消息衝擊了,隻淡淡地回應:“這樣啊……”
    那些……都無所謂了。
    人都不在了,死後安葬於何處又會對現狀有什麼改變嗎?雖然並不了解季子小姐的過去,但是如果是季子小姐的家鄉的話,能留在靜靈庭裏,或許正是她的夙願罷。
    兩人相對而立之時,不遠處傳來陣陣哭聲,她斜眼用餘光看了看,是個黑發男孩捂著手臂上的傷口在搖搖晃晃地走過來。
    “嗚嗚嗚嗚……”
    “嗯?”她有些納悶,因為那男孩看起來好像認識季子。他停在他們麵前,對著季子的屍身哭得比剛才更厲害了。
    “為什麼,為什麼我什麼都做不到……”
    那孩子的眼淚一顆接一顆地滴落,讓她看了都覺得心酸。
    不過她越發不明所以:“這孩子……”
    白哉及時的解說回答了她的疑惑:“層林小姐臨死之前,把他從虛的攻擊裏救了下來。”
    從那一如既往不帶感情的聲音裏,她卻聽出了一分同情。
    “救……?”
    她環顧四周,場景裏破敗蕭瑟的殘存痕跡並不難告訴她當時發生了什麼,她無法推斷出季子是如何救下這個孩子的,但是白哉的話證明了一件事——季子的善良一如從前。為了救人,搭上自己的性命這種舉動,也隻有善良的她能做的出來。
    “季子小姐……救了他嗎?”
    她有些失神。
    男孩抽泣著,手指深深地刺進泥土,像是在發出微弱的呐喊:“為什麼我們隻能被殺?那些怪物又是什麼東西?是不是做了死神,就能和那些怪物戰鬥了?是不是做了死神……就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做了死神,就不會再發生這種事。”她蹲下身去,聽從自己的衝動抱緊了那孩子瘦弱的肩,似乎這樣就可以減輕自己的罪惡感,“可是,要活下去的話,就非得有力量不可。”
    “大姐姐?”男孩驚訝地望著她,被眼淚潤濕的眸子裏閃爍著月光的倒影。
    “沒有力量的話,不僅保護不了別人,也保護不了自己。”
    “我可以……擁有力量嗎?”男孩抬起頭,懵懂地問。
    她猶豫了一會兒。
    他們是如此的相似。
    相似到她根本無法欺騙他。
    “你的話一定可以的。因為你是季子小姐用性命保護的孩子!”
    她撫摸著他雜亂的頭發,更像在說這番話給自己聽。
    “嗯!”
    她放柔了語氣,問:“你叫什麼名字?”
    “行……行木龍之介。”他吸了吸鼻子,聲音軟糯糯的十分好聽,“大姐姐你呢?”
    “我啊……”
    她想勾起嘴角來個微笑,嚐試多次,卻怎麼也笑不出來,最終還是放棄了。
    “你就叫我阿久吧。”
    就像季子曾經稱呼她的名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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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至深夜。
    一群貴族模樣的人從靜靈庭來到流魂街這不起眼的一隅,然後有專人抬回了季子的屍身,整個過程中,她隻是安靜地看著他們來往忙碌,就像看著與自己毫無瓜葛的人走到生命的盡頭那樣,並無哀慟。
    不久,白哉示意她必須離開了,她便不再多做糾纏,隨他踏上返回靜靈庭的道路。
    是不是比想象中的還要容易?
    原來生離死別的痛隻是因為自己放不下。作為旁觀者,麵無表情地目睹一切才是最輕鬆的辦法。她好像有點明白了,為什麼白哉總是一副對外界漠不關心的樣子。
    因為那是保護自己的本能。
    等她回到宿舍昏睡下去之後,再醒過來已經是白天了。屋子裏一切如常,並無異樣,如果不是眼角殘存的一點淚漬提醒,恐怕她會覺得昨晚發生的全部都隻不過是一個噩夢吧。
    “我……睡了多久?”
    虎徹清音正在刷牙,聞言,從衛生間裏探出頭關切地盯著她:“沒多久,現在才是早上而已。”
    “嗯……”
    “要起床嗎?”
    “啊。大概。”她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疲憊不堪地坐起身來。
    清音不放心地叮囑道:“難得的假期,發生那種事你肯定會很難過啦。不過,昨天那樣的事不管怎麼努力地避免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你別想太多——雖然話是這麼說,要是傷心的話哭出來會比較好喔?”
    也不知她是從哪聽說的,季子死去的事。
    “嗯。”
    “怎麼了?”
    她草草地收好課本,回頭道:“沒事。還趕得上第一節課嗎。”
    “……算,是吧……我還沒梳洗完呢。”清音不可思議地眨眨眼。
    “我去食堂了。”
    “啊,久南……”
    這家夥,到底是恢複的速度過快,還是……
    清音皺著眉頭,嘴裏還含著那根牙刷,嘴邊的泡沫不安地鼓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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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天的課程,她沉迷在自己的意識裏昏昏沉沉地度過,晚課後,門衛跑來說有流魂街的人想找她,讓她去白道門附近見人。等到她一步深一步淺地走到白道門前的廣場時,才發現門外那人是許久不見的跡和奏。
    逃過一劫了啊,真是太好了。她差點以為這個親人也未能幸免於難。
    “久南。”小奏的臉上是第一次沒有笑意,她的黑眼圈很重,一看就知道是一夜沒睡,“你還好嗎。”
    “小奏……姐——”
    “我打算離開這裏。”對方突然說。
    “誒?”
    小奏繼續說:“季子小姐不在了,青上居酒屋也不在了,我繼續留下來也沒什麼意義。”
    那聲音裏充滿了無力。
    “可是……”
    “我想去鯉伏山那邊住一段時間,那裏的氣候不錯,一個人也可以好好生活。”小奏勉強打起精神,逼迫自己像說一件樂觀的事那樣抬升語調,“暫時就不回潤林安了。”
    “一段時間……是多久?”
    “……不知道。也許幾天,也許幾個月,也許……”
    她了然地閉上雙眼:“這樣啊……”
    小奏似乎有些不甘心:“不阻止我嗎。”
    “那是你的選擇。你說得沒錯,季子小姐不在了,青上居酒屋也不在了,這個地方對於我們來說確實沒有更多的留戀之處。”
    她沒有露出任何對方期待的表情,隻是一板一眼地陳述著。
    “真是理智呢。”小奏想不到用什麼辦法來掩飾自己眼角的不自然。
    “諷刺就不必了。我沒能救她,不是我的錯。”她喃喃。
    對方一時語塞:“你……”
    “我說的是事實。”
    “我知道是事實!可是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輕鬆地說出來?失去了季子小姐對我來說就是失去了一切!”
    她有些頭疼地揉著太陽穴:“可是那是事實。”
    她在麻醉自己。
    “……我明天就走。”小奏無奈地轉過身,走了幾步,又回頭加重語氣添了一句,“不用來送我了!”
    她卻隻是愣愣地望著遠方。
    她想起,以前她還是孩子的時候,青上居酒屋裏曾經有個穿花外套的胡子大叔死神對她說過這席話。
    “呐,呐,小姑娘,這酒是你釀的?”大叔色眯眯地笑著晃晃手裏的酒瓶,一副醉的不輕的樣子,不過她並不害怕他。
    “姑且算是,不知死神大人覺得味道如何?”
    “超~讚噠!沒想到小姑娘本人也長得這麼漂亮呢!”
    她坦然地笑了起來:“哈哈,謝謝。”
    大叔哼了幾聲小曲兒,突然壓低了嗓音道:“聽說小姑娘你,想成為死神?”
    她渾身反射性地緊張起來:“是的!”
    “你是真的那麼想嘛?”
    他的問題有些奇怪,令她不敢脫口而出自己的答案。
    “請問……為什麼要這麼說?”
    大叔半真半假地開著玩笑:“如果做死神,就不得不承受生命的沉重。有時候會把一個人壓垮哦。像你這麼可愛的小姑娘,要是受了傷我可是會很心疼的。”
    “那種事沒關係啦……”
    “你和那些整天隻會嚎叫著打打殺殺的毛頭小子不一樣,所以我才想裝一次大人認真勸勸你。”大叔好像終於正經了起來,他放下酒瓶,目光裏的嚴肅一時與方才判若兩人,“小姑娘你知道死神都是怎麼死的嗎?”
    “……嗯,並不知道。”
    “戰死。”
    他的喉嚨裏清晰地吐出這兩個字。
    “……”
    她呆住了。話題的方向已經朝著不可預估的地方發展,她無力阻攔。
    “除了極少數的人會因為事故退隊或患上重病離開之外,剩下的死神,無一例外全部都是戰死。”
    大叔用手指扶正頭頂的鬥笠,鬥笠上還別了兩支看不出價錢的小花簪,不知為何,他本人卻流露出一種與他的裝扮完全不同的氣息。
    “對於他們來說,生命的長度遠遠超過普通人,而正因為如此,自然的衰老無法引導他們走向死亡,既然與虛的戰鬥無終結之日,他們便隻有走向戰死一途。”
    “……誒?”
    “嘛,如果你把戰鬥看作生命的一部分的話,就當做我什麼都沒說過吧。”他又把氣氛往回帶了帶,“可是小姑娘,你並沒有做死神的天資,爭得頭破血流地擠進那個地方去,萬一錯失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可也沒有回頭路可走咯?”
    一席話聽得她心驚膽戰。
    “即使如此我也想……做些什麼來改變自己的軌跡。”
    “……”大叔審視著她的臉,不過好像並沒看出什麼有價值的訊息。
    她笑道:“謝謝你,死神大人,我會再好好考慮的。”
    “啊呀,既然這樣那就再給我來一壺好酒吧!”
    “誒?”
    “你說的喲,感謝的謝禮?”
    “啊,好的!”她手忙腳亂地給他添上一杯酒。
    錯失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啊……
    到底是被他說了個正著,還是恰恰相反呢?
    季子小姐……
    我已經……什麼都分辨不清了。
    什麼都……
    “諸位!這位是從二班正式升格至我們班的久南同學!希望大家能以她的韌勁為激勵,繼續實現自我的突破,永不停止對更高境界的追求!”
    一班班主任•川尹桐木的宣告將她拉回現實,此刻她正站在一班的講台前,正對著坐席上二十九位未來死神的精英不甚友善的眼神。是了,她已經通過了循環賽的測試,如今,已經是一班精英中的一員。
    “請各位……多多關照。”
    她彎下腰去,眸子裏全部是濃鬱的黑色。
    那一瞬間,坐在門口的海晴發現她眼中曾幾何時炫目的光芒已然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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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盛夏花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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