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帝國巨頭的作弊，蘇林膽大包天的臨陣脫逃輕鬆揭過，孤軍進探蟲穴的功勞評了帝國和軍隊的雙料二等功勳，還給升了百人隊長和中尉軍銜。無論是安德烈團長還是奧斯丁幾個，都很有默契地對他去而複返的幺蛾子不置一詞。奧斯丁見到他的時候，隻是很用力地在他肩上拍了幾下，說了句“我們很擔心你”，也不等他說什麼就顧自走開了。讓蘇林好一通內疚。
    隻是這事表麵的風輕雲淡之下，並非沒有暗湧。
    潘泰開戰，軍務繁多，伊莎貝拉回到自己的居所，已經是下半夜了。她點了一支雪茄，隨便抽了兩口，打開新購置的不記名臨時終端，查看了一封寄放在中轉站的加密郵件。是她匿名委托的GD私人偵探所這一周來調查進度的彙報。看完郵件，她很是不耐地抬手揉了揉略顯疲累的眉眼。
    上一周，GD偵探所順利地從季風·馬西莫那裏套問到收養蘇林的前後細節，之後就去了深寒星係罪惡城設法調查印證。畢竟事隔十幾年，馬西莫也好蘇林也好，都是人流嘈雜的罪惡城裏最不起眼的匆匆過客，馬西莫當年為了帶蘇林安全離開，行事也算小心謹慎，更使得GD的調查困難重重收獲有限。即便如此，也已經可以初步肯定馬西莫所說的在罪惡城的經曆大致無錯，撿到蘇林一節，並沒有什麼破綻之處。
    拿蘇林的細胞樣本去做的年齡追溯也在前一天出了結果，和馬西莫最初的估計差不了幾個月。他的確就是十八歲——出生在牧歌·夏娜被認定死亡後兩年。
    對，伊莎貝拉在秘密地深入調查蘇林的出身來曆，驗證她此前惡意戲謔的那個荒誕念頭，蘇林是艾倫帝斯和夏娜的孩子。
    現在她倒寧願是這樣。結果偏就事與願違。
    早在看到第一團蟲穴取證行動的完整彙報時，伊莎貝拉就對蘇林的“失蹤”上了心，她萬分納悶蘇林放著有帝國元帥高調抬舉的錦繡前程不要，臨陣脫逃鬧的是哪出。而艾倫帝斯一從和哈維人的談判桌上回來，立刻替蘇林兜住了逃兵罪責，還從軍情部調了兩隊精英特工出去，而且是下了封口令的，這樣幾個動作讓伊莎貝拉不得不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聯想。
    隨後潘帕聯邦對泰倫宣戰，使出非同一般的運輸手段，裝滿基因改造兵種的戰艦在泰倫西星域兩大防區神出鬼沒，耍著泰倫守軍團團亂轉，一眾指戰首腦焦頭爛額的當口，艾倫帝斯卻不明不白地跑出去了三天。當然，軍隊自有運轉秩序，不是說他離開這兩天造成了什麼影響，事實上除了伊莎貝拉，並沒有更多的人留意到元帥這三天的去向是模糊不明的。直到伊莎貝拉得知蘇林正是在這三天之後重回西潘堡壘，她著實大大吃了一驚。伊莎貝拉不敢說對艾倫帝斯的性情了如指掌，五分認知卻是有的，蘇林逃跑，他的容忍和偏袒已經是出乎意料，遑論找到以後親自去接。
    能讓他做到這種地步，她真的隻想得出那樣一個可以接受的理由。
    調查的結論偏偏就是，她想錯了。蘇林的年齡對不上，艾倫帝斯也絕不會讓自己的骨肉流落充滿危險的罪惡城和邊境苦荒之地。
    伊莎貝拉關掉臨時終端和房間裏的照明，她已經很累，卻了無睡意，站在書房整麵的透明幕牆前俯瞰夜寂之中的秋之堡壘。她選擇的住所在整個堡壘的最高處，視野右側下方就是軍事指揮中心頂層棱角銳利的建築，伏在黑暗裏的輪廓看起來就像一件異形武器，警告著來自任何方位的窺看。
    伊莎貝拉深吸一口氣。她莫名地想起很多年前，在泰倫主星的一場政要聚會上，和當選法議長不久的鹿原·梅約之間的幾句對話。
    “其實在艾倫和索魯曼之間，我反而一直在幫後者。”梅約這樣說，神情似真似假。
    她順著不太嚴肅的氛圍笑說，“這聽起來可與事實大相徑庭。”
    梅約也笑起來，“吾等妙境，彼之牢籠。帝國想要戰無不勝的軍陣之神，可是能給他什麼呢？”
    她當時全然錯愕，接不上話來。
    伊莎貝拉伸手按在麵前的幕牆上，遮住視野裏元帥居所的那一塊，用力到指尖發白。艾倫，我已經在你這裏押上了半生，除了繼續賭下去別無選擇。你可以不屬於我，但你必須是光耀萬世的無瑕戰神，唯有這樣，我這麼多年不顧尊嚴的追逐，才不至於像個失敗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