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棟小樓孤零零地矗立在陽光下，麵朝群山，青灰色的磚瓦配著土灰色的牆，即便身處晌午，依舊向外散發著冷意。
    我撓了撓頭，有些不自在地說道：“這樓嘛……氣派是氣派，就是…長期不住，有點冷清……”
    “是陰氣重吧！”
    顧朗雲淡風輕的接過話去，衝我笑了笑，率先跳下車。我跟柴一寧尷尬的不知所措，硬著頭皮說道：“你們要是不習慣，大不了去我家跟我擠擠……”
    “你家的老宅十間房有八間舊得不能住人，你想讓他們跟你睡院子啊？”柴一寧毫不留情的反問道，弄的我更加的抬不起頭來。
    兩個姑娘也依次下了車，蘇若神經比較大條，端詳著眼前的小樓興奮著問道：“不錯嘛！什麼陰氣陽氣的？剛才於晴不也說了嗎，這風水好！我反正不害怕，小時候爺爺逼我練功，我為了躲他，貓在城隍廟睡了一宿都沒事！”
    蘇若家是京劇世家，他爺爺唱了一輩子的京劇，自家的孫女肯定也不放過，整天逼著她練刀馬旦。
    於晴考慮的比較全麵，輕聲衝我倆谘詢到：“這房子不漏雨吧？”
    “絕對不漏！”柴一寧拍著胸口保證到：“這房頂結實著呢，就連地基都是從山上鑿下來的大青石！”
    “那就住這吧？”於晴用商量的口吻向她的哥哥說著，還不忘衝我跟柴一寧安慰似得笑笑。
    顧朗點點頭，聲音爽朗的衝我們道：“你們不用擔心，我們兄妹倆自小就不怕這些，對了，蘇若要是怕的話，就跟於晴一間房吧！我這還有護身符呢，你用不用？”
    蘇若已經開始搬著車上的行李，聽聞此話，不屑的擺擺手：“我才不怕咧，這都什麼年代了，你們還信這一套？真有我也不拍，我爺爺說了：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她說話不分青紅皂白，好在聽者無意，也不跟她計較，一行人幫著搬著行李，浩浩蕩蕩的走向將軍樓的門口。
    “住在這的是王婆，以前當過民兵婦聯的隊長，上過戰場。”我邊敲著門，邊衝他們幾個介紹著：“王婆無兒無女，在戰場上被流彈傷了眼看不見東西，村裏本想一塊照顧她。可這老人家說什麼也不拖社會主義的後腿，堅持找事做，這不，到這將軍樓來守著糧食……”
    門敲了好一會兒，才依稀聽見裏麵傳過來的腳步聲。
    “王婆是個實實在在的老農民，沒什麼壞心眼，你們要跟她好好相處。”柴一寧不放心的囑咐著三人。
    “誰啊？”
    說話的功夫，將軍樓的大門已經打開了。
    一根看起來五六十頭發花白的婦女站在門口，腰板挺著筆直，頭上蒙著一塊毛巾，臉色黝黑，雙目睜著卻聚不起一絲焦點，這便是王婆。
    蘇若比較好奇，伸出手大喇喇的在王婆臉前揮了揮。卻不料一把便被王婆掐住了手腕，疼得她慘叫一聲，怎麼也掙脫不開。
    “哪裏來的小娃娃？敢來這撒野！”王婆厲聲問道，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我趕緊上前攔住：“婆婆，是我，我是婁念啊！”
    王婆眉間一跳，另一隻手朝我摸來。我知道他的意思，任由她摸著我的臉。片刻後，她終於鬆開了蘇若，陰陽怪氣的說道：“是三娃子啊？怎麼著，帶來的是你媳婦兒？這般沒教養！”
    我羞的滿臉通紅，一旁的柴一寧樂得直笑。好在蘇若雖然大咧咧卻不傻，趕緊衝著王婆道歉，說自己年紀小不懂事。我踹了柴一寧一腳，也趕緊解釋著，告知著他們三人的身份、跟來這的目的。
    王婆抿著嘴，臉上還是沒有表情。好一會兒，她才悠悠的側了側身，低聲應了一句：“進來吧……”
    大夥這才鬆了口氣，提著行李一個個的魚貫而行，進入了將軍樓裏。
    院子裏雜草縱生，尤其是牆角處，草長得比人還高，都快要把僅有的那幾條路淹沒，院子裏的牆上本來刷著白漆，因為長久沒有人管理，大都已經脫落、結滿了蜘蛛網，通風的走廊裏堆著好幾垛麥子，都是今年新收的。
    王婆走在前麵，我跟在最後。走在我前麵的顧朗腳步忽然慢了下來，緊張兮兮的貼近我小聲問道：“婁老師，這…王婆不是看不見嗎？她…她怎麼……又好像看得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