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前幾步，睜大眼睛仔細盯著畫卷上的女子。沒錯，那個長相絕美的女子此刻正披散著頭發。這幅畫的化工之卓越，甚至能看得出那名女子的幾縷青絲，都在隨著花瓣搖曳的方向飄動著。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之前所見的…她之前明明束著頭發！
    “你瞅瞅你那沒出息的樣！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嘖嘖……”小柴斜著眼陰陽怪氣的說道，他用手肘搗了我一下，哼著小調繼續幫著帶口。
    “你別打岔！”
    我不理會他，又走近了兩步繼續端詳著畫卷。真真確確，那女子依然還是披散著頭發。在她的身旁，也就是畫卷的最右側，一行娟秀的蠅頭小字字跡清晰的陳列在上：日中則昃、月滿則虧。
    “小柴！你剛才仔細看沒，畫上的人剛才是不是紮著頭發？”我回過頭向他求證。
    柴一寧神色古怪的看著我，隨後一本正經的說道：“他舅啊，我得說你幾句！雖說人家畫上的姑娘端正，你也不至於這樣啊，真是給黨和人民政府丟人！這要擱以前，你這麼直勾勾的看人家姑娘，一準得被浸豬籠……”
    “問你正事呢！別給我扯！”
    他見我麵色不善，也不好再胡謅。撓著頭皮結結巴巴的說道：“我還真沒注意呢，剛才…剛才我真覺得像我娘了，可勁的衝著我笑，誒？這會子咋不笑了？”
    他前言不搭後語的勸道：“不用琢磨了，肯定是披散者的。你沒看見啊？人家姑娘穿著就是唱戲的衣服，肯定是古人，怎麼會綁辮子？總不成跟吳桂芝一樣也綁兩個麻花辮？這不是扯淡嗎！”
    吳桂芝是村裏的老姑娘了，三十好幾了嫁不出去。村裏人都謠傳，跟李老二一樣，滿月出門被天狗吃了心竅！
    她整天坐在村頭，跟那幫毛都沒長齊的猴孩子們混在一起，梳著兩條髒兮兮的麻花辮，見誰都喊哥。
    我忍不住拿吳桂芝跟畫上的人作比較，心下一真不岔，這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怎麼比？
    也許…真的是我看錯了吧。
    小柴不關心畫，一心向拿著老鼠去換糖。早就迫不及待的出了門，終究還是忍不住心疑，我又忍不住往前走，爬到供桌旁邊的椅子上，貼近畫卷仔細的看著。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股涼意又順著窗口躥進來，絲絲渺渺的爬上椅子，從腳心一直傳到心尖，幾乎讓人凍結。
    我打了個冷顫，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哆哆嗦嗦的向著畫卷上摸去。
    畫上的女子依然端坐在那，披散著頭發，半掩著臉，嘴角的笑意怎麼看都像是越發的燦爛，整個人都像是活過來了一樣。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手指也剛好觸在了上麵。
    那是怎樣的一種感覺，觸之柔軟，感覺一片溫熱，略有彈性，仿佛…仿佛是摸在了人的皮膚上麵一般！我目瞪口呆的看著畫麵，畫上的女子亦嫣然的笑著。
    “三兒，我瞅著你爺爺好像回來了！”柴一寧在院子裏的聲音遠遠的傳過來。
    我一下子回過神來，指尖的溫暖逐漸轉化為冰涼。畫上的女子像是受了驚，眼皮竟是眨了一下！我不由得驚呆了，趕緊慌亂的抽回手。卻是忘了自己正站在椅子上，用力過猛一下子倒了下來。
    我趕緊抬起頭，看看畫又看看自己的手指。
    畫安然無恙，而我的手指此刻卻像是結了一層霜。按在地上，留下了一抹水漬，又迅速的消失不見。
    “三兒啊，真是你爺爺回來了！”
    柴一寧的催促聲又傳了進來，來不及多想，我忍著痛爬起來，最後一眼看了眼畫卷。畫上的人跟剛才無異，端坐在琴前，半掩著臉。表情也沒有一絲變化！
    看來真的是我花了眼？我不敢多想，邊拍著身上的土邊跑了出去。
    臨走出去之前，我都不忘了擦擦椅子上的腳印，生怕爺爺會發現我們進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