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還真不假，婁家的老四合院，除了向陽的那幾間房我跟爺爺還住著，其餘的早就閑置了。裏麵堆置著各種各樣的破爛，百無一用卻又舍不得扔，裏邊還不知道藏著多少老鼠呢。
    我仍在猶豫：“你別想了，要是爺爺知道咱倆去那裏邊折騰，還不得讓我上祠堂跪一上午啊！”
    “甭怕！”柴一寧笑得一臉陰險：“我都打聽好了，咱們上邊村死了個老太太，一準得讓你爺爺去記人情帳本。到時候……”他的話沒說完，斜著眼睛一臉壞笑的看著我。
    “真不愧是我外甥！”我興奮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趕緊遠遠的躲開。
    果不其然，小柴的熊掌緊隨其來，險些拍到我身上。
    真如他所說的那般，爺爺當天晚上就接到了喪帖。我們那邊的村裏，沒幾個能識大字的，更別說會寫毛筆字的。而爺爺，便是那幾個少之又少的人之一。
    逢年過節，找上門來讓幫忙給寫對聯的人絡繹不絕，更別提平日裏誰家過黑白事兒、滿月酒什麼的。街裏街坊都有人情債，雖說隨份子的錢都不多，塊兒八角的，可也都是人情，以後得還的，需找人記賬。
    爺爺的毛筆字寫的好看，附近十裏八鄉一般誰家有點事，都會去找他記賬本。
    一大早，爺爺便出了門。他都六十多了，身體依舊硬朗，連駝背都一點沒有，一年到頭穿著暗色的長袍，但凡出門都會拿著一把黑傘，不管下不下雨。
    爺爺走了不一會兒，小柴便溜了進來。
    可能還沒吃飯，嘴裏叼著半塊窩頭、喋喋不休的衝我說著：“你曉得不？昨天柱子哥拿彈弓打了十多個小雀，全都交上去了，抵了斤半公糧。”
    他邊說著，邊從櫃子裏自覺地端出鹹菜碗，用手捏了一根掃進嘴裏。
    “真髒！你都沒洗手！”
    “我手不髒。”小柴笑嘻嘻地躲開我的手，擠眉弄眼的說道：“我猜啊，柱子哥交上去了，一準都被村支書那個饞梆子給吃了！那麼多，夠一盤了……”他咽下最後一口，賊兮兮的問道：“哪說咱們交上老鼠去，他會不會吃啊？”
    我被他煩得夠嗆，使勁掐了他胳膊一下，威脅道：“你再敢廢話，我逮找了老鼠塞你嘴裏！”
    “嘿嘿…你舍得嗎？那可是能換水果糖啊！”他全然不懼。
    我不再搭理他，從桌子上的盒子裏把翻出一大串鑰匙，自顧自的走出門去。
    小柴屁顛屁顛的跟上來，手裏抄了一根燒火棍小聲說道：“待會悠著點，不是說那些畜生染了病了嗎？別失手被咬了，染上病就不好了！”
    “閉上你的烏鴉嘴！”我站在最頭上的那間老屋門前，連換了三把鑰匙了都沒插進去。第四把終於插進去了，我擦了擦頭上的汗，不屑地衝小柴說道：“你舅才不怕呢！”
    我用力一擰，“啪”地一聲，那把鏽鎖終於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