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月不出門！
    這條規矩也不曉得是誰立下的。反正從我懂事起我便知道，不止是我們村，整個鎮上都曉得：月圓若出門，十人九不全。
    這一點，我是深信不疑的。雖然改革的春風吹滿地，卻沒能把這條古怪的習俗給吹滅，就連村支書和村長也深有忌諱。
    因為這習俗不是道聽途說、聳人聽聞的傳說，而是真的有一個個血淋林的例子擺在麵前，讓人不得不信。
    月圓之夜，尤其是申時以後。街上絕對找不出任何一個人，因為怕鬼勾魂、天狗噬心…
    我們這個鎮上以前有一個不怎麼體麵的外號：無心鎮。說白了就是傻子多，到現在村裏的癡漢傻女一個手都數不出來。這傻子也多見，本也不為奇怪，可奇的是這些傻子十有八九以前是正常人。也沒受什麼刺激，更沒受過什麼傷。唯一的共同點，便是都在月圓之夜出過門！
    聽說，剛開始的時候也沒往那想，懂行的人以為是看見了什麼東西嚇掉了魂，可任憑怎麼叫魂、招魂，這些人卻是再也沒複原過。
    而且，他們還有一個共同點，不同於那些天生的傻瓜，他們反倒是像缺心眼，渾渾噩噩永遠像是沒睡醒，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但就是和常人不一樣。
    時間久了，大家也摸清了，每逢滿月的時候家家戶戶都緊閉大門，絕不出門。
    我打了個冷顫，腦海裏不由閃過村頭李老二的影子。聽說那廝以前賊精賊精的，就是因為前年的時候喝醉酒從家裏跑了出來，結果第二天一醒來便丟了心，渾渾噩噩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了再也沒醒來過。
    “我可不想被噬心……”我心裏暗想著，又焦慮的看向爺爺那裏，再一會兒，申時就過去了！
    鏡子裏原本安分下來的小戲子，見爺爺的動作停下來了，不知是休息夠了還是想最後一搏。又重新掙紮起來，她雙手抓住鏡子的邊緣，竟是想要從裏麵掙脫出來。
    李大喇叭立刻尖叫一聲，臉色又開始猙獰起來。配著她淒厲的慘叫，映著月光更是讓人心裏慎得慌。四狗子嚇得沒命的往床底下鑽，生怕小戲子出來纏上他。
    “你既不想輪回，那便幫幫老夫吧……”爺爺終於回過神，雙手竟是直接鬆開了李大喇叭。
    我驚呆了，不知道他作何打算。小戲子像是也始料不及，有些詫異地打量了爺爺一眼，便又瘋狂的向外掙脫著。
    爺爺搖了搖頭，倒退一步，從懷裏掏出一件東西。我以為是他裝煙絲的盒子，仔細看卻是一個皺皺巴巴的幹扁葫蘆。他也不理會已經探出半個身子的小戲子，把葫蘆口貼在李大喇叭的嘴角處，念念有詞的嘟囔起來。
    小戲子的身子不斷地從鏡子裏出來，說也奇怪，她的身子一離開鏡子，便再也看不見，隻剩下離在鏡子裏的身子還能讓人看見。
    我自然曉得她不會就此作罷，正提防著呢。哪想她卻先求饒起來：“……啊…三叔，你饒我一次吧，我這就走！你…行行好放過我吧……”
    爺爺嘟囔的越來越大聲，卻一個字都讓人聽不清楚。
    我好奇的看著窗邊，小戲子的求饒聲越來越小。爺爺歎了口氣，緩緩的收回葫蘆：“罷了，這是你的命，怨不得旁人，你……就當行善積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