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一寧詫異的看了他們一眼，走上前去伸出手抿了抿離他最近的那灘紅泥湯，回過頭來衝我擺擺手。
    我趕忙跑了過去，蹲到他身旁問道：“幹嘛？你不嫌髒啊？”我推開他伸過來的手，撇了撇嘴。
    “你仔細看，這不是泥湯，倒真的像血！”我也學著他伸出手指抿了一些，放到鼻尖仔細一嗅。一股鐵鏽摻雜的腥味撲鼻而來，我麵色大駭，這…這分明是血！
    “別去啊！千萬別去！”老王叔臉色依舊慘白，似乎還未從驚嚇中緩過神來，但即便如此，他還是無意識的拽著老王嬸子的衣袖，嘴裏不停著嘟念著：“不能去啊…我聽見了…它在哭！它在哭啊……”
    “啥？你說啥？”老王嬸子有些焦慮的看著幹得熱火朝天的眾人，心知再不過去的話，今天這一天是沒工分了。
    “王叔，你怕的啥？”柴一寧走到一邊向幫著扶起他來，可老王叔嚇的軟了腿，怎麼也站不起來。
    我不以為意的看了他一眼，雖然對地上的“紅泥湯子”有些納悶，但也著實有些看不起老王叔。一個大老爺們，嚇成這樣也太不像話了！
    “三娃子！不能去啊！”老王叔見我從他身邊走過，忽然一把拉住了我。
    他的手心滿是老繭，抓在我的手腕上拉得生疼。我不悅的想要甩開，卻發覺怎麼也掙脫不開，不由皺著眉衝他喊道：“叔！鬆手！我不害怕！”
    老王叔充耳不聞，不但不鬆手還一把我拉到了他身邊。他瞪著眼睛，神色緊張得像是要跟我說什麼秘密，“別去啊！這一丈柳成精了！”
    “毛主義說了，打倒牛鬼蛇神！它敢成精我就把他打得顯出原形！”柴一寧接過話去，走過來幫著我掰著老王叔抓著我的手。
    “叔沒騙你啊！”老王叔慘敗的大喊一聲：“砍樹的時候我聽見了！它說‘它疼啊’！”
    我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顫聲問道：“叔…你說啥？你說一丈柳它……”
    “啊——”我的話沒說完，身後卻忽然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那聲音極大，幾乎快要把耳朵都震聾了，仔細辨識，倒是像極了嬰兒的哭聲。
    老王叔一下子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下子鬆開了拉我的手，雙手抱著頭瘋了似得擺著頭大喊道：“不是我…不是我啊！是村長讓砍得……”
    我顧不得他，趕緊回過身看向砍樹的那裏。
    眾人都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不知所措的圍著一丈柳。那慘叫分明是從樹身子裏麵傳來的。我跟柴一寧對視一眼，驚疑不定的看過去。
    “哐當——”一聲巨響，竟是晴天打了個霹靂，那嬰兒般的慘叫聲嘎然而止，眾人麵麵相噓的愣在那裏，誰也不敢上前一步。
    “啊……”那慘叫聲再次響起，站在最前麵的那幾人，正猶豫著要不要跑。卻聽著那慘叫聲，還夾雜著破碎的聲音。
    “快看！”有眼尖的看見一丈柳被砍的接口處，正有一道細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地往後延伸著，而那“紅泥湯子”也不住的往外流著。
    “哢嚓”一聲，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站在前麵的幾人忽然慘叫的倒在了地上，瘋狂地在地上掙紮起來。
    眾人被嚇破了膽子，也不管其他人，爭先恐後的掉頭就跑。一時間，眾人的慘叫聲、大家的推打聲、跟女人的哭喊聲亂成一團，隻留下了最前麵的那幾人倒在地上。
    我跟柴一寧對視一眼，不知該跟著一塊跑還是上前瞧個仔細。村長傻了似的站在那，手裏拿著把斧子，看著眼前掙紮的動靜越來越小的那幾人。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又看看那幾人。他像是受了什麼刺激，大喊一聲，舉起斧頭向著一丈柳跑了過去。
    “妖怪…我跟你拚了！”
    村長急紅了眼睛，大步跑到樹前，胡亂地砍了上去。那道細紋剛好裂到最後，不知道是它裂開的緣故，還是村長的動作真的奏效了，那一丈柳竟是從裂縫那齊截截的斷開了。
    村長舉著斧子站在那兒，整個人像是定格了，一動也不能動。
    我雖然害怕，卻經不起好奇，忍不住往前走了幾步，貓著腰看過去。
    可眼前的畫麵卻一下子讓我呆住了，一丈柳齊截截斷開，像是被人一刀斬斷了一般，那一層層地年輪清晰可見。
    可那年輪的中心處，那…那裏……赫然出現了一個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