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喇叭說完趕緊捂上嘴，驚恐的看著爺爺。
    我也嚇了一跳，嘴裏的幹糧噎得我直翻白眼。我趕緊舀了一缸子涼水，灌了下去。
    “這…”爺爺皺著眉頭，像是在沉思。他看了我一眼，不耐煩地打發道：“不是想看砍樹的嗎？快去吧！大人說話小孩子別在一邊聽著。”
    我應了一聲，有些不情願地看了兩人一眼，啃著剩下的半塊幹糧出去了。
    爺爺見我出門了，才問道：“他二嬸子，你說句實話！你……你兩口子可……”
    “哎呀三叔！你有話就說，急死人了！”李大喇叭不耐煩的說道。
    “你兩口子可是扔過小娃？”爺爺終於問出了出來。
    “哪能啊！”李大喇叭一口否決道：“俺頭一胎就是男孩，正想要個女孩，怎麼可能會不要孩子呢？再說，又不是養不起！”
    “那這就奇怪了…”爺爺低聲嘟囔道。
    我站在門口，見時候也不早了，不想再偷聽了，便想去村頭看他們看一丈柳。
    “九爺…你是不是也夢見了？”還沒出大門，就聽見胡同裏有說話的。
    “奧…二順啊？”是九爺爺的聲音。
    “不瞞你說…”我聽見是二叔壓著嗓子說道：“俺爹也夢見了，還有俺那口子他爹媽也都夢見了，你說這事怪不？”
    “是啊，嚇得我一宿沒敢再睡覺…”九爺爺邊說著話邊走近了。
    “九爺好！”我見躲不住了，趕緊跑出來打了聲照顧，倒是嚇了他倆一跳。
    “哎呦…這孩子，倒是嚇了我一跳！”九爺緊攥著拐杖，可見嚇得不輕。
    “是三兒啊！”二順叔看見是我，不由問道：“你爺爺在家沒？”
    我趕緊點點頭。兩人也不在搭理我，快步向我家走去。奇了怪了，大早上的跟趕集似得都跑家裏去了。我把最後一口幹糧塞到嘴裏，看著兩人的背影發呆。
    “三兒！你也沒去呢？”
    我回過頭去，是柴一寧，他笑嘻嘻的走過來，手裏拿著個彈弓。柴一寧長得不醜，雖然比不上我，這可不是我吹牛，村裏的三姑六婆那些個老娘們都這樣說的。說我長得跟年畫上的娃娃一般好看。
    爺爺卻為此甚是擔憂，說我男生女相，陽氣弱八字軟，接不了他的衣缽。我反而暗暗高興，要真長得跟柴一寧一樣虎頭虎腦的跟小老虎似得，還不如這樣呢，何況，我對爺爺的衣缽一點也不感興趣。
    “你發什麼呆啊！”小柴一巴掌呼過來，差點把我拍在地上。這小子從小就有個蠻力，下手也沒輕沒重的。前幾年的時候他自己跌倒磕到了頭，算是破了相，可也巧，就在眉頭正中心留了一道淺淺的疤，不仔細看倒像是誰給他畫了一道。活像街上的地痞無郎。
    這一巴掌拍得我暈頭轉向的，我回過臉來不由罵道：“你二大爺的！廢柴，我跟你拚了！”
    “好弟弟，我錯了！”他抱頭求饒，柴一寧有件子好處，就是見我發脾氣從不還手，他要敢還手，我一準不跟他玩了。
    “放屁！我是你舅！”這是真的，我按輩分喊他媽叫姐姐，隻不過他媽早先的跟人家跑了。
    “好好好！你是我舅！”他陪著笑：“去看砍樹的吧？再不去沒地方站了。”
    我這才想起來，要去看一丈柳。索性也不再跟他計較，兩人一塊朝村頭跑去。
    “三兒，你知道不？”柴一寧邊走邊說：“昨天我家前院裏鬧鬼了，劉二狗家點了一宿煤油燈，好像是他媽中邪了，老嚇人呢，我蒙著被子都不敢聽動靜。”
    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聽聞此言不由心下疑惑，但氣喘籲籲地也說不出話來。
    他見我跑不動了，伸出手來拉著我，繼續說道：“你不知道啊！我聽人說來，就是他非得要兒，害死好幾個小女娃了，昨天晚上找上門來了，嘖嘖……你說嚇死人不？”
    我實在跑不動了，停下來漫步走著。我捂著腰說道：“是挺邪性的，我聽李大喇叭說啊，她家昨天也鬧鬼了，跟你說的差不多，真慎人！”
    “有共產黨的紅太陽在，怕啥？狗特務才害怕！”柴一寧見我發怯，立刻拍著胸膛大聲說道。
    “你娘個二狗熊的！你才是狗特務！”我抬腳踹去，他趕緊躲向一旁。
    眼見得快到村頭了，都能聞到河溝裏的腥味了。我倆不再跑了，不緊不慢的走了過去。
    “哎呦！不好咧！出事了！鬧鬼了啊……”遠處看著一個大高個子，跌跌撞撞的朝我們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