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著鑰匙開了門，順便迎接了木門上簌簌掉下來的粉塵，於是隻好尷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這個，居民樓太老了。”
    狹小的空間，本來就憋屈的讓人快要窒息。
    現在又多了程燃這個一米八幾的男人，看起來就更加的局促可憐起來。
    “唉唉唉，你個小兔崽子終於來了啊！房租呢，怎麼還沒交？”我這正哆哆嗦嗦的在程燃的目光洗禮下整理著亂七八糟的衣服褲子，就聽見外麵傳來了房東那恨不得能讓全世界都聽見的大嗓門。
    接著入目就是一身喜氣的大花襖，和忸怩的胖身子，房東翹著蘭花指，眼神嫌惡，“說你呢？什麼時候交錢？”
    “啊……這個，那什麼，我這個工資還沒給，能不能寬限寬限。”我看了眼程燃，又轉頭去看房東，還是沒骨氣的把聲音調到了一個極為討好的調子上。
    “又拖？”房東兩眼一瞪，下盤一震，正要施展她的獅吼神功，程燃就利落的拿出了錢包，冷聲問道，“多少錢，我給。”
    “什麼？”房東這會兒才恍然大悟似的看見了一邊的程燃，高挑的身形在擁擠的房間裏麵顯得特別委屈似的，“你給？”
    “恩。”程燃頭也不抬的從錢包裏麵抽出一疊紅色的紙鈔，聲線平淡的就像是在和別人討論天氣。
    “五百八。”房東看看我，又看看程燃，沒好氣的哼了下，仰著頭開口。
    “六百塊不用找了，”程燃把六百塊紙鈔塞進房東手裏，又轉頭，不耐煩似的瞥了我一眼，“你好了沒？”
    “好了好了。”本來就沒多少東西，我迅速的回話，看著自己手上那個寒酸的旅行社小包——想著這玩意兒還不知是誰不要了自己才撿來的。
    灰不溜秋的藍色，看起來像是六十年代的工裝褲顏色。
    “那就走吧。”程燃走出房門，站在樓道外麵淡淡的看著我，明明是很近的距離。
    我看著他的背影，有一瞬間，不知為什麼，恍恍惚惚竟然覺得像是隔了萬水千山的距離一般。
    “謝謝你。”這回換我站在程燃後麵，亦步亦趨的跟著他走在街道上。
    夜色已經逐漸深了。
    零星的暗色雲朵漂浮在潑墨似的夜空中，像是雞尾酒上沉浮的白色冰塊。
    “不用謝，下次會在你工資裏麵扣。”程燃還是不鹹不淡的語氣，隻是此時卻停住了腳步，回頭看我。
    他眼裏有極為複雜的情緒，濃鬱的像是此刻的夜色，沉默著覆蓋了整個大地，沒有任何的理由。
    我看著他，隻覺得自己幾乎要窒息，那一雙眼睛美麗的讓人心生畏懼，“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