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色微暗的時候，容澈準才醒過來。
    打量四周，發現空無一人。
    “星縷，星縷。”
    剛叫了兩聲，一道倩影緩緩走來。
    “看你睡得熟，我就自己走了走。”
    容澈準呼出一口氣，調整好自己，迎上去。
    回到竹屋之後，星縷隻說自己有事就徑自離開。
    來到摘星居門口，星縷呼出一口氣，走了進去，臉龐上寫滿疲憊。
    現在的她，再無高貴的身份，隻是一名歌妓，不配擁有什麼。
    進去之後，原本應當人滿為患的青樓卻無半個人影，星縷不解，走向老鴇。
    “媽媽，發生了何事？”
    老鴇一見到是星縷，頓時樂開了花：“星縷啊，今晚你有福了，有位達官貴人已經將整座樓都包下來了，所有姑娘人家都看不上，指名要你。”
    星縷略微皺眉，她雖棲身青樓，除了慕原之外，卻也並未隨意被人玷汙。
    如今有人包下整座樓，還指名要她作陪，如果說是慕原，也不用如此大費周章。
    “那位貴客在二樓等你，快去吧。”
    星縷將信將疑，緩緩走向二樓。
    二樓也空無一人，隻有一個房間的門開著，星縷走到門口，習慣性地朝裏麵看一眼。
    “既然來了，怎不進來？”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星縷渾身一個激靈，立即知道了這聲音的主人。
    慕寒！
    她一步一步走進去，慕寒從屏風後麵站起來，走到桌椅旁坐下。
    “當初將你扔到這裏，是想看你如何落魄不堪，可沒想到你居然憑借自己的姿色活得如此之好。”說著，他站起身，捏住星縷的下巴，“現在看看，確是傾城之貌，朕往日居然沒有發現。”
    星縷眼睛下垂，盡量不與他對視，但慕寒卻摁住她的腦袋，迫使兩人對視。
    “看你的眼神，似乎對朕懷有怨恨。”他鬆開她，重新在椅子上坐下，“聽說你彈得一手好琴。”
    星縷摸摸下巴，走到角落裏取出一把琴，在慕寒對麵坐下。
    “不知道皇上喜歡什麼，所以賤婢就隨便彈點。”
    “賤婢？”慕寒冷笑一聲，“堂堂楚家大小姐，後宮皇妃，居然在朕麵前自稱賤婢，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星縷默不作聲，輕輕撥弄琴弦，調試音準。
    悠揚琴聲傳出，慕寒微閉雙眼，略顯享受。
    星縷認真輕彈，表麵冷漠淡然，卻心如刀絞，受她心境影響，琴聲不知不覺也有悲傷流露。
    慕寒眉頭微皺，星縷卻恍若未知，仍是垂首彈弄。
    突然，“啪”的一聲，琴弦斷了一根，星縷看向地上，那有一個已經破碎的茶杯蓋，而自己的手背也被茶蓋打得瘀紅一片。
    她抬起頭，看到了慕寒手上正握著一個無蓋的茶杯。
    輕甩了甩發麻的手掌，星縷站起：“不知皇上覺得賤婢彈得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朕覺得難聽。”
    星縷保持沉默，有些人從出生的那一刻就可以掌控別人的命運，就像現在的慕寒。
    “皇上若不喜歡，那我換一首便是。”
    “不用了。”慕寒突然站起，走到床邊坐下，“你是朕的皇妃，朕卻從未寵幸過你。”
    他隻說了一半，但星縷卻知道他話裏的意思。
    當下身體輕顫，眼中神采也漸漸消失，星縷轉過身，背對著慕寒，開始脫去自己的外衣。
    薄如蟬翼的外衫被褪下，星縷雙眼無光，卻有清淚流下。
    此刻，一種名為宿命的無力感傳遍全身，即使她知道進入青樓這汙穢之地，再也別妄想能保持著清潔之身。
    衣服一件件脫落，隻剩下貼身的一件薄衣。
    正當她要去解衣帶的時候，慕寒伸出手阻止了她的動作。
    星縷向後望去，一雙眼睛淚眼婆娑，她分明看到了慕寒眼中的嫌棄與不耐。
    “果然肮髒！”
    “砰”地一聲雙腿直直跪在地上，慕寒愣住了。
    “你若看不順眼，直接殺了我便可，我如今活得連螻蟻都不如，求求你，我不想再這樣下去。”
    星縷哭了，第一次哭得那麼絕望，那麼無助，饒是慕寒冷漠至此，也終歸有一絲不忍。
    隔壁的房間裏，葉辰靠在牆壁上，在他的身後，有一個小孔，可以看到隔壁發生的事情。
    他知道了星縷棲身在此，仍是不忍心離她而去，便日日待在這裏，望還能見她一麵。
    今日這裏被人包下，原本他也應當離去，可卻無意間聽到了“星縷”二字，讓他決定繼續留下來。
    先前的對話他聽得一字不差，而現在的星縷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乞求那人給她一個痛快。
    葉辰的心在滴血，在他的記憶中，那個女孩一直活潑好動，就算是天塌下來都會笑著麵對。
    而現在，那個女孩卻滿身傷疤，如同乞丐一般任人踐踏，卻隻能低頭垂首，默默流淚。
    漸漸的，葉辰的目光淩厲了起來，手掌不自覺地握緊，如果不是怕驚擾到慕寒，他絕對會一掌轟在牆壁上。
    晗兒，你放心，你現在所受的苦，我會讓那些帶給你痛苦的人百倍奉還。
    我會讓他們渾身是血地跪在你麵前。低頭認錯。
    這是我現在唯一能為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