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光十色的燈火，
代替被烏雲遮蔽的星星，
陸續閃爍起來，
雖然我並不情願，但它們著實迷離。
下班的人流推動我，
像一條擠滿遊魚的河流，
而遠處緩緩而來的186公交，
極像流水線上麻木的罐頭。
由此我又想到妻做的晚餐
說不定就有魚，妻的手藝極好，
我忍不住狠吸了口煙草。
繚繞的煙霧中公交車一個急刹，
"哐嘡"一聲，開啟一閃黑暗的門。
我曾無比恐懼於門，
每踏進一扇門，便要換一幅麵具，
而有的門，我至今未曾打開（或為我打開）。
突然一個穿牛仔短裙的女孩，
從我身後擠過，
以至於我注意到她被鎖住的臉。
可我猜不透她會由玫瑰和晚宴等候，
但浮躁而多情的男孩也許並未獲得她的真心。
公交車司機卻像操控命運的神，
我驚恐於他揮舞的利刃，
於是人們依次被捕獲，
又依次流放於各自的孤島。
天幕愈加黑暗，
人間的星火愈加明亮，
明亮到能輕易看清黑夜森白的牙齒。
在羅莊村的站台，上來另一個自己，
河流推動他
他卻堅持坐在我的身旁。
他輕語碎言的講著電話，
加班的苦惱翻山越嶺
被遠方的朋友知曉。
他慢慢疏散緊抓的眉頭，
對我輕輕微笑。
黑暗的天開始下起黑色的雨，
一定是前幾天的情緒所致，
但我喜歡雨。
我喜歡黑色的雨在窗外密布，
有足夠多的故事在這個城市發生
包括那一棟棟岩石般的高樓，
那似千軍萬馬的汽車，
那一排排沉默的路燈和站台。
“南大路口到了，”
公交車哐嘡一聲，
再次開啟那扇黑暗的門。
我來不及欣賞更多故事，
便被神之手推於流放之地。
再見吧，河流與遊魚們。
於是，我看見186公交車踩著雲朵
向遠處的星光深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