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子瑕臉紅了，尷尬道，“將軍請贖罪，小人以為自己是最後一個趕到的，所以、、”
    “但是，你不是最後一個。”彌子瑕的話還沒說話，就被他打斷，語氣中似有不悅。
    彌子瑕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發現他的深刻的瞳仁中映襯出來的是自己一張吃驚的臉孔和不知所措的茫然。
    這人，在哪裏見過。
    “郤將軍。”剛剛發話的那位將軍恭恭敬敬的對他彎腰行禮，“這個人剛剛不請示在軍中無故發話，末將正要執行懲罰。其餘人員已集合已完畢，是否即刻趕到郊外去。”
    “訓練的第一天就是要到郊區去集訓，比預定的時間晚了半刻，你去領罰，本將有話要說。”
    彌子瑕幸災樂禍。
    “讓你還要打我，自己先去被打吧。”彌子瑕心底那個狂喜啊，他不敢抬眼去看麵前這位將軍，但他能感覺到那雙眸子在盯著自己，一刻都沒有離開過自己身上。
    “為什麼說話不請示？”他聽到聲音落在了自己耳畔。
    彌子瑕戰戰栗栗的抬起眼來，“將軍，我、、”
    “不用解釋，下不為例。”彌子瑕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出了這麼嚴厲的話來，愣愣的看著他。
    彌子瑕規規矩矩的站好，看那將軍走上了台上，躬身甲胄，手握青銅長劍，朗朗洪音，“本將郤樟，乃這次軍訓的主將，也是我晉國中軍虎賁軍營之主將，濟濟有眾，上蒼之幸，我晉之幸，殷誓於軍門之外，民達其意，行其事，今日本將在此申明，爾等乃我晉國未來六軍之英才，欲為君效力，必先擁有強大的意誌，頑而不脆的體魄，在力保太子登位之前，本將將帶領你們到城郊進行為期數月的訓練，爾等，可有不願？”長劍指天，矛戈對民，這等威嚴，怎能是親和呢？
    一片靜默，細風颯颯飄過，樹葉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見。
    彌子瑕怔愣的目光一直流連在郤樟的身上。
    昨夜他厚著臉皮大膽問那士兵那位將軍的名字，那兩士兵本來是不想說的，可不知為什麼，也許，是被他的誠心打動，也許是被他奇怪的舉動震住，反正最後告訴他了。
    “這是我們虎賁軍營的主帥郤樟郤將軍。”
    “郤樟？”他沒有聽過這個人的名字，可他卻知道晉國六軍中郤家的名號。
    當初晉文公即位之後，太宰郤缺郤成子的名號他可是聽說過，難道他是郤缺之後？彌子瑕費心的想來想去。
    “你可不要聲張，不要說是我們告訴你的，小心掉腦袋，韓宣子大人對郤將軍可是信任至極。”
    彌子瑕唯唯是諾，“好哥哥嘛，我當然不會亂說話了，放心，放心。”
    現在想來，昨晚那兩士兵見到他的樣子可真是清晰呀，自己當時還覺得他親切。
    彌子瑕的心有一點點的墜落，明明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卻看到他劍指長空的時候覺得一下子陌生了。
    他對自己說過一句話，“在晉國，唯一效忠的人就是國君。”
    彌子瑕想，他說的也許就是他自己，時時刻刻秉承的一個信念。
    “既然都願意，那本將便在此說清楚了，軍訓乃是實戰的前提，沒有強有力的訓練，便沒有日後麵對凶險戰場的實力，本將不會驕縱你們，不會寬容你們，在軍訓過程中死去的士兵本將會視為弱兵，晉國無弱兵，本將不會給任何撫恤，受傷不可超過三次，超過三次者，虎賁軍營將剔除此人，不會發放任何撫恤，爾等，可記下了。”
    一片沉默。
    “爾等，可記下？”
    “謹記於心。”一片異口同聲。
    彌子瑕跟著喊了，可他的心卻落了一寸，郤樟，他是一位威嚴的將軍，他隻對晉軍效忠，為何昨夜當他聽到自己來自彌地的時候會有一刻的怔住呢，那是什麼。
    “全體，左轉。”
    幾百多士兵齊刷刷的小跑起來，這裏離城外少說有幾裏的路程，就這樣跑過去，還訓練什麼，先癱下還差不多，彌子瑕心裏犯嘀咕，可這都是他選擇的，要來國都，要來參軍，成為一個真正的晉國貴族之後，一個真正的強國無弱兵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