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逐漸亮起來的天色，照映著巴蜀地區的湖麵。
    波光粼粼的湖麵下潛藏著嬉戲的魚兒們，像是和人捉迷藏似的，一會浮現出來，一會兒跳出水麵，一會兒又藏在水中的植物與石頭底下。
    這時候的盜蹠，就像是個小孩子一樣，趁著眾人在山腳下休息的空兒，他蹦蹦跳跳的走到水邊。
    他也是一會兒對著魚兒們做些鬼臉，不知道是在嚇魚還是對著湖麵欣賞著自己的模樣。過一會撿起一塊小石子，瞄準了魚兒們躲藏的植物下，一個水漂過去，嚇得魚兒們四處逃竄，而奸計得逞了的盜蹠卻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哈哈大笑。
    “哼。”衛莊不知怎麼輕輕發出了一聲帶有不屑意味的單音節音，嘴角不知不覺的勾起了他少年時候常有的勾唇笑容卻破例帶了些柔和，挑了挑眉頭又瞥了專注的觀看著盜蹠的白鳳“你幹爹可真是童心未泯呀。”
    “噗……咳咳咳！”衛莊此話一出，白鳳沒有多大的動靜倒是用竹筒裝好水的赤練，剛剛準備將水咽下去，卻聽見了百年難得一見的衛莊打趣的話，而被嘲笑的對象竟然是百年難得被嘲笑一次的白鳳，所以赤練有幸觀看了這百年難得一見的一幕，付出的代價便是喝水嗆的不行。
    衛莊的調笑，赤練的咳嗽聲，但是是白鳳越來越不滿意，死死的盯住盜蹠，像想要把他盯穿一樣。
    這時盜蹠的危機感應器響了起來，於是身為小偷的本能反應是——弓腰趴背賊眯眯的轉頭。
    怎麼回事，怎麼覺得他們三人的氣氛有些詭異呢？
    “咳咳。”盜蹠挺直腰杆，無視白鳳越來越不正直的目光“那個我們繼續走吧，前麵的山便喚作青城，我們隻需要翻這座山就能到蓋聶的住處了。”
    隻見白鳳笑道“走吧，幹爹。”
    眾人一陣沉默，卻都是死死的盯著他，待衛莊點了點頭過後盜蹠才鬆了口氣。
    山路曲曲折折，雜草叢生。
    有些地方被樹木和雜草遮擋，就算是有空隙都被掩蓋的緊緊的，稍不注意人便會一腳踩空墜落下去。
    更要命的是眾人在山間都不怎麼方便使用輕功，盜蹠的本事完全沒有地方使。
    山路中腰，荒草變少了，那些被遮擋的岩石也裸露了出來，不過布滿了青苔。道路也更加陡峭，小路頂多隻能兩三個人並排行走，而且左邊還是看不到的煙霧繚繞的陡崖。
    就這樣四人又走了好久……
    赤練走在最後，聽著前麵盜蹠抱怨著蓋聶怎麼傻了跑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住，卻看見衛莊頗為不爽的眼神自己默默的吐了吐舌頭，縮了縮頭。這時候白鳳一把扯住盜蹠的頭發，迫使著他望向自己。
    赤練覺得有趣，這樣的景象估計有些人幾輩子都見不著一會，一不小心沒有忍住，咯咯的笑出聲來。
    首先轉過身的是衛莊，沒有說什麼隻是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隨後，白鳳盜蹠也轉過身來，疑惑的看著他。
    赤練眼波流轉，退了幾步，看著這蒼茫的天地“白鳳，你怎麼不駕馭你的鳳凰呢？”
    聽這樣一說，盜蹠才恍然大悟的看向白鳳摸了摸下頷“對了，你鳳凰呢？”
    “給她放假了。”白鳳遮遮掩掩的把頭轉向一邊，背對著盜蹠。
    不用想也知道，白鳳是為了陪盜蹠一起行走才沒有召喚鳳凰。
    赤練心情大好，碧藍的天，青綠的草，蒼翠的古木，都夾帶著一股生機的氣味，還有一絲一絲的——血腥味。
    “不好！有敵人！”赤練剛剛一聲喊過，便聽見一陣隆隆的聲音，抬頭一望三塊滾石正朝著他們砸來。
    一陣濃濃的飛塵撲麵而來，眾人急忙閃躲。
    衛莊輕輕一躍，順便將離他最近的赤練拉到安全地帶。隨即，將赤練推到身後，冷眼注視著四方，看不清白鳳和盜蹠狀況如何，在這種狹窄陡峭的山路於是他選擇——等待著煙塵消散給敵人一擊致命。
    這時卻聽見上方傳來的聲音，惡狠狠的語氣“你們這些嬴政的走狗，天下大定後便歸順於他。可我們百家眾不會如此貪生怕死，你們舊時代的遺物，就消失吧！”
    語畢，道家的法術夾帶著陰陽家的幻術向衛莊他們襲來，衛莊輕輕將衝向他們的法術擋了回去，其餘的紛紛衝進了周圍的山崖上，隻聽見“轟隆”一聲，煙塵被炸開了。
    赤練抽出纏在腰上的劍，想讓白鳳他們過來彙合，見煙塵散了轉頭看向白鳳那邊，卻整個人定住了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們中間被石頭砸出一個大洞，往下看便是無盡的陡崖。
    一陣凜冽的風吹過，可能是白鳳覺得有些刺骨，無助的蜷縮了下身體，然後輕輕的握住盜蹠的手，垂下頭，根本看不清他的神色。
    白鳳整個人坐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身影呆滯，卻是看著盜蹠的。一向白的無暇的衣服撲上了一層灰。
    而盜蹠，他的右腿被滾石壓住，整個人動彈不得，頭上也是一股血止不住的向外流。臉上，衣服上都蒙上了一層灰，最重要的是估計碎石擊中頭部，整個人都陷入了昏迷。
    赤練暗道，不妙呀。若是盜蹠無事，白鳳雖然有內傷不能使用鳳舞六幻，四個人對付他們但是綽綽有餘。如今，盜蹠昏迷不醒，白鳳因此不能戰鬥，他和衛莊兩人在進攻的同時還要護他們周全……
    “本想先除法家歸順嬴政的眾人，如今看來，第一個除掉的便是墨家首領盜蹠了。”站在崖上的眾人居高臨下的望著四人，那些人的裝束，墨家，陰陽家，儒家，法家，各家各派的人都有。
    衛莊突然記起，最近幾月，過往諸子百家的代表人物經常遭遇襲擊。那些襲擊他們的人自稱百家眾，雖然沒有造成過大危害，但是也擾亂江湖安寧。
    而今，盜蹠也被他們的襲擊傷的不輕，看來也將要有大事發生了吧。
    若是為了白鳳好，便不該有這段感情。
    想到這裏，衛莊用力將妖劍鯊齒一揮，心想著作為殺手若不能絕情便是落成白鳳如今失魂落魄任人宰割的模樣吧，冷冷的掃視了那崖上的一群人，殺意四起“雜碎們，如此猖狂，我定讓你們有來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