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章夜深忽夢少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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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伊站在樓下與邢皓軒告別,任他將自己的頭發揉亂,然後語帶笑意地對自己說:“回家好好睡一覺吧。我明天要回K市了,我等你回去。”
依伊腳步踉蹌,一回到家就看見父母不悅地站在門口對著自己說:“哎呀呀,女孩子家怎麼喝成這樣,你怎麼回來的,如果路上出了什麼事怎麼辦?”
依伊向二老擺擺手,有些口齒不清地說:“我沒有喝多,放心吧,我就是困了,我要回去睡覺了。”說完便匆匆鑽進了自己的小屋。
她翻箱倒櫃地在自己的書櫃中找著邢皓軒提到的那本日記。那時的柳依伊有著少女時期的小心思,喜歡用精致漂亮的本子記日記,那本日記沒有鎖,她總是放在自己學校的書桌中,任誰都可以接觸到,如果邢皓軒不提,她對這件事是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依伊終於在一堆書冊中翻出了那本日記,抱著它輕呼了一口氣:“還好沒有丟。”就好像找到了失而複得的寶貝一樣。她認真地抖一抖,翻一翻,終於在靠近最後的一頁中找到了邢皓軒寫給她的紙條:
星期日九點半,點播台,《側耳傾聽》——邢皓軒。
依伊看著紙條上如他本人一樣冷峻有力的字跡,突然有些慶幸,若不是因為當時他送紙條時,這本日記恰巧寫到了最後,她一定不會夾在這裏留到現在。
她想起那個周日,她老老實實地坐在電視前等著,可是當點播台如約播放了那部名叫《側耳傾聽》的動畫時,她卻糊塗了,她本就不愛看這些,怎麼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讓自己看這個,看了幾分鍾,終於坐不住的她便約了姚思萌一起遊泳去了。等到再上學,她想向邢皓軒問個清楚時,卻聽聞他突然轉學到外地了,於是這個動畫片連同那段歲月一起被她忘在了腦後。
此時的柳依伊拿著這張紙條,左看看右看看。因為年頭有些長,那張單薄的紙條有些發脆,仿佛隨時都會在她手中粉碎,她研究著它,就像研究著一段古老的摩斯密碼,努力破譯著那其中傳達的信息。然而她這酒後似漿糊般的頭腦,卻怎麼也猜不出其中的意義。
“算了,管它呢。反正他沒有騙我。”柳依伊傻笑著將紙條又夾進了日記本,然後抱著日記本像一個孩子抱著心愛的糖果盒一樣,在冬日大雪紛飛的午後沉沉睡去。
這一覺她睡得很長、很香,連家人叫她吃晚飯她都沒有醒來。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中,那些年少的時光如電影般一幕幕交映著:成天與她一起瘋鬧的姚思萌,她們都不喜歡的洪小柔,她暗戀的冷飛翔,追求她的高樂,全部一一出現在她的夢中,仿佛又回到了那時一樣。當然和他們一起出現的,還有那時高高、酷酷的邢皓軒。
第二天一起床,依伊就跑到電腦前上網搜索《側耳傾聽》,這是她這麼多年第一次認真地、完整地看完了這部動畫,等到看完時,早已不知不覺淚流滿麵。
她想起前一天,邢皓軒在大雪中對著背上的自己說:“依伊,你一直都沒有看那部片子嗎?我想對你說的,就在那裏。”
原來,他早就向自己告白過,可是她卻錯過了。
因為你,我願意成為一個更好的人,不想成為你的包袱,因此發奮努力,隻是為了想要證明我足以與你相配。
原來,這就是他想要告訴自己的話,一直都藏在片子的對白之中,她卻一直沒有猜透。
一刹那,年少時的點點滴滴紛遝而來:那個在她被別的男生搶了東西時,一言不發地幫她搶回,然後丟還給自己的邢皓軒;那個每晚在自己補完課回家時,總是“偶然”等在那條又黑又長的小巷,目送自己離開的邢皓軒;那個每次看見她抬水,都酷酷地上前一把搶過,替自己拎回教室的邢皓軒;還有那個每次見自己踩著凳子要蹬上窗台擦玻璃,馬上上前扶住自己凳子的邢皓軒;太多太多,鮮明立體,在她止不住的眼淚中累積堆砌。
片中那些美好的感情,好像讓依伊一下子回到了曾經的青蔥歲月,所有年少時萌動的感情,就像是片尾主人公站在城市的最高點看見的初生的太陽一樣美好,而又能讓少年時的他們對著未知的未來義無反顧。
難怪那時本是不愛學習的邢皓軒,在那一年成績突然突飛猛進,原來,他是想告訴自己,他足以與那時成績優異的她相配。可是,那個眉目冷峻,表情清冷的翩翩少年,如今早已成為一個風華清俊,年少有為的優秀男人。有誰會相信,真的有那麼一個人,為了年少時懵懂幼稚的心動,真的執拗的堅守了這麼多年。而這麼多年,她到底錯過了什麼?她是幸運,還是不幸?
可是如今,是她配不上他吧。
中午,依伊的父母從外麵購物回來,一進門就是兩張黑著臉。依伊從小聽話,看見二老臉色不佳,一時心驚膽戰,小心翼翼地躲著,怕惹二老生氣,便終究還是躲不過。
“柳依伊,你過來!”
依伊一聽到母親連名帶姓地這樣叫自己,就知道事情不妙。她從小就勇於認錯,此刻,她亦是在腦中不斷搜索自己可能招致二老生氣的行為,想來想去,也隻剩昨天喝酒一事。
“還不交待嗎?”父母二人盯得依伊心裏發毛,沉默了半晌,二老冒出這樣一句。依伊正琢磨著要交待什麼,二老說的話,卻立刻讓她倒抽一口冷氣:“你和文啟銘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