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星火
    這是一個瘋狂的，幾乎不可實現的計劃，因為觸發的條件是人心。
    沒有什麼比人心這東西更玄妙的了，虛偽，善變，不可捉摸，並且反複無常。
    遊行抗議——這是一個需要同心協力才能做到的事情。
    韓馥剛開始提出這個計劃的時候，吳明幾乎以為他瘋了，連親人都不可能同心，更何況這是長樂街，有的隻是小偷，混混，乞丐和妓女，無論哪一個，自私自利永遠是本能，是不可能聚集在一起，共同去做一件事的，還是那樣瘋狂的事情。
    可韓馥卻肯定的說了一句，他們會的。
    這不是空口說大話。
    再卑微的人，也是有底線的，就算總是混混噩噩的度日，是被人鄙棄的存在，隻要底線被觸及了，也會發出強烈的抗議，進而采取行動，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辭。
    一個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那麼兩個呢？三個呢？整個長樂街呢？生活在黑暗裏的人，一旦見到了希望，所迸發出的熱情是無人可擋的，韓馥要做的，就是找出那個引子，點燃星星之火，燎原大火將會把所有的黑暗焚燒殆盡。
    所以盡管迷茫，盡管痛苦，卻依舊堅持著。
    黑夜寂靜，一切都靜悄悄的，兩隻貓兒似的身影迅速的閃過，遠遠的跟著前方的一輛板車，板車上麵放著一個麻袋，一個黑瘦的老頭兒弓著腰使勁推著，他腰間別著打更用的梆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著，因為太過吃力而不停的喘著粗氣。
    那兩個人影自然是韓馥跟吳明。他們出了雅苑，本想跟著人看看是埋在哪邊，但那兩人明顯是想偷懶，正巧碰見外麵有個老頭，便直接扔了兩吊錢，要他幫忙埋了，兩人回去睡覺了。
    在離那老頭還有十幾步的時候，韓馥便閃身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剩下吳明一個人，他揉了把臉，深呼了一口氣，故意將腳步聲放的重了些，伸手將腰間的口袋解開些。
    等那人聽到聲音回過頭來，臉上立刻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走過去衝那人打招呼，“嘿，老蔡哥，真巧啊，忙著呢？”原來這老頭竟是那打更人老蔡頭。
    老蔡頭跟吳明算是熟悉，這麼晚遇見是他也不吃驚，聽了吳明的話沒開口，先是狠狠的吸了一下鼻子，“吳老弟，身上藏著好東西吧？”
    吳明拍了拍腰間的袋子，“老哥嗅覺真是靈敏，的確是有好東西！剛剛去踩點了，覺得有些餓，正好經過福滿樓，就進去弄了點吃的，出來的時候就順手帶了一隻剛烤出來的蜜汁鵝。”
    福滿樓是京城裏數一數二的酒樓，招牌菜就是蜜汁鵝，鮮嫩爽脆，滿嘴留香，隻可惜每天限量供應，就算是王公貴族，去的晚了，那也是吃不到的。
    吳明這番話當然是胡謅的，福滿樓離長樂街遠著呢，他一晚上都怕樓頂上看唐明初了，哪有時間跑那麼遠去弄什麼蜜汁鵝。這鵝是來的時候隨手從一個大戶人家順的，壓根就不是什麼蜜汁鵝，不過就老蔡頭那摳門的勁頭，買一塊牛肉都跟要了他的命似得，常年不見葷腥，像這樣還冒著熱氣的烤鵝，對他來說絕對稱得上是美味，糊弄他一點問題都沒有。
    老蔡頭聞言眼神一亮，他素來吝嗇，十天半個月的也不見得買一回肉來吃，像蜜汁鵝這樣的好東西哪曾吃過，頓時有些貪婪的看了吳明腰間的口袋一眼，就差沒流口水了，連聲說著，“好東西，的確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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