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重華那邊傳來消息，大堤決堤了！”趙靖得知這個消息時，正在莊子上喝著茶。“燕管事？”趙靖聽著那小廝焦急的聲音，格外淡定的喝完了最後一口茶，“有話快說。”小廝抹了把汗，道：“秦管家想讓您回汴州……”這小廝在莊子上做工也不是一天兩天，他是知道這新來的管事是多麼討厭汴州。
    “秦瑞？”趙靖聞言一個挑眉，笑的有些怪異。“他又沒人手了？”但趙靖不等人回答，便站起了身子。“水患隻是借口，不過是撐不下去罷了。”微微勾唇，笑著道：“去幫我收拾一下，下午就動身。”出於一些考量，他還是選擇回去。從十五日前與趙易那一麵之緣中恢複過來的他，不再懦弱。事實上，也不允許他再逃避。正如涼安然曾對他說的：“無論如何，你要記得，你是大宣的六皇子，你是趙靖！”既然他是趙靖，他為何要恐懼趙易？又為何要躲避洛雨？
    說白了，洛雨勢力再大，沒有篡位的心思，就隻是人臣。
    “不是說當年大堤是洛家出資麼？這在皇帝眼皮底下也能出事？”這語中帶著幾分打趣和諷刺。風水輪流轉，沒想到精明如洛雨，還是被人擺了一道。若說洛雨初期是如何在朝廷站穩腳跟，便是因為這道大堤。當時國庫空虛，洛家盡心盡力的建造大堤，甚至大多動用的都是自家的私錢。皇帝為了安撫洛家，才提拔了當時不過六品翰林的洛雨。卻不想這洛雨的的確確有著手段，不過三年，就坐上了吏部尚書的位置。天麟五年，左相病逝，洛雨更是官拜一品，做了丞相，地位僅次於右丞慕容臻。
    上了馬車，尋了個舒適的姿勢坐好，馬夫也不廢話，驅使著馬匹向汴州趕去。算算腳程，不過五日便能趕到。趙靖一心隻想著洛雨，沒能看到自己身後一閃而過的黑影。若是乍一眼看去，他竟是和車上這青年八分相似。但若是細細分辨，卻又完全不一樣。或許是因為那雙眼睛，趙靖的眼中總帶著些上位者的高貴，而他，卻是墮於黑暗的神祇，冷漠喋血，可仍保留了一份純粹。他，如玖般，在黑暗中散發出光芒，可是細細尋去，卻發現，他亦是黑暗的一部分……
    姑且，稱呼他為玖罷。
    一路上平安無事，想必汴州周圍還沒有因為決堤而受到什麼衝擊。江南總有這麼一段雨季，剛開始趙靖並不適應，但呆了一段時間卻已經習以為常。也是，有什麼習慣不了？為了逃避洛雨的追殺，他不是也在亂葬崗裝作死人一般躺了整整兩天兩夜？為了活下來，他不照樣也放下了作為皇族的驕傲？一個人，沒有活著的能力是可悲，卻不值得憐憫。就算是乞丐，能活下來，就已經是萬幸。他們有自己的規則，他們不需要憐憫。
    趙靖深諳底層的規矩，也並不想改變。說白了，他並不偉大，也知道自己該做的究竟是什麼。正因如此，他雖恨殺了燕睿的人，卻從未想過報仇。他會用另一種方式報答燕睿，就如現在的這張臉。從小，他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不是皇位、也不是權力。而是自由，作為六皇子的自由。亦或是未來，作為一個親王的自由。曾經，他以為趙易可以給他，但是事實證明，他不能。
    那麼，他是否可以追尋作為燕睿的自由？畢竟，燕睿已經死了。那麼，趙靖為什麼不能也和燕睿一樣死去？人的生命有多脆弱，就有多強韌。他有多麼想死去，就同樣也是如此的想要活著。
    六日後，馬車停在了慕容府的側門。和來時不太一樣，河水絕提已經多多少少影響到了這幾大世家。連世家都如此，更不用提普通人了。一路上，他已經看到了不少的流民。不過很遺憾，他趙靖沒那多工夫賑災。下了車的趙靖臉色幾分蒼白，幾日不停歇的趕路讓他的精神不是很好。徑直走向秦瑞的房間，卻沒有找到人。心下疑惑間，拽來一個仆人詢問起來。
    卻沒想到趙易此時此刻，竟在慕容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