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易南巡的事倒是定了下來，但也是三月後的事了。即使如此，慕容府還是免不得早早開始準備。
    “你倒是會躲懶的。”慕容羽好笑的拍了拍躺在樹蔭下的男子，那男子隨手把原本蓋在臉上的《韓非子》扔到一邊，似乎還沒睡醒一般。眯了眯眼，好不容易看清楚來人，勾了勾唇，卻似乎帶了些委屈的味道，“少爺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昨天晚上好不容易做好了賬目，好歹讓我睡會兒啊……”慕容羽撇了撇嘴，卻把想要說的話生生咽到了肚子裏。倒是無所謂的笑了笑道：“怎麼不去屋裏睡？”
    “哪敢啊……萬一秦管家突然進去了呢？”趙靖說到這，有些危險的眯了眯眼，他總覺得秦瑞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管家，反倒是隱瞞了什麼，隻是他竟一時想不起來了。雖然他確定秦瑞不會對他做什麼，但萬一他發現自己不是燕睿而是……趙靖呢？他才不會拿自己的性命來賭。但很顯然，慕容羽並沒有想這麼多，抽了抽嘴角：“你怕被扣錢啊？”趙靖也懶得和他解釋，也就由著他這麼想。
    “不過最近是要幹什麼？怎麼府裏這麼忙？”趙靖並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便隨意問了一句，他眉毛一挑，突然淺笑道：“莫非……”說罷還是一臉高深莫測，惹得慕容羽一個白眼掃來，“莫非什麼？”
    “你要成親了？”趙靖說罷，竟還是一副原來如此的神情，慕容羽突然覺得自己內傷了。果然……別指望狗嘴裏能吐出象牙。“不是。”慕容羽從牙縫裏擠出了這兩個字，深吸口氣後，才緩緩道：“康王三月後會來汴州。”
    “康……王？”此刻，趙靖發現自己似乎再也沒有了調侃慕容羽的心情，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蒼白的臉色是多麼嚇人。但是慕容羽卻被嚇到了。“燕睿？喂，你沒事吧？”直到趙靖再一次緩過神來，眼前卻是慕容羽擔憂的臉龐。他努力地讓自己的眼恢複焦距，卻發現不管怎麼做，眼前都是一片模糊……恍惚間，慕容羽的臉，竟變成了趙易……
    趙易一臉擔憂？趙靖突然有些想笑，他有些不負責任的想：“趙易那麵癱擺出這種表情果然很嚇人……”
    “你沒事吧，燕睿？”慕容羽見他更恍惚了，猶豫著要不要請個郎中。
    “你沒事吧，小靖？”趙靖卻聽到了那熟悉的仿佛刻在骨子裏的聲音，仍是那麼清冷，卻帶了些溫柔……他一時間竟是有些魔怔。
    小靖……小靖……他怎麼會認出自己？鬼醫不是說，自己是換了一張臉麼！但他不知道，一個人，有些神情、有些特質、有些動作，是無法變的，也是無法用一張陌生的臉就能掩蓋的住的……
    “不可能……不可能……趙……易……”他有些絕望的閉上雙眼，似乎又回到了那冰冷的禦湖中，他正一點一點沉入湖中，一點一點的窒息，一點一點的步入死亡……迷蒙間，似乎是誰抱住了自己……又是一點一點上升……直到……他又得到了……久違的空氣……
    趙靖睜開了雙眼，映入眼簾的，仍是慕容羽。他似乎想說什麼，卻還是選擇了沉默，趙靖卻也不想解釋，隻因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你醒了？那我就先走了。”去靜一靜。但這句話，他並沒有對床上的男人說。
    印入耳膜的，隻有房門被虛掩的輕響……
    他又一次，沉寂在靜謐之中……無法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