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麼一說，那男人臉色立馬就變。
    “嘿，不是，為什麼啊？這不是殘次品呐！”我爸不服。
    我捏著手骨啪啪直響，一邊緩聲道：“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這東西是沒人敢接手的，所以才賣這個價，我說得對吧？”
    那男人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也不應答。
    給中年男人倒了杯茶，茶香四溢，我繼續說：“我好像記得一九七六年河南省安陽市殷墟婦好墓出土的商朝文物中就有銅鏡文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還是兩麵銅鏡，當時可是記錄在檔案的。後來運回文物館之後發現少了一麵，也就是說另外一麵不翼而飛了。”
    “你家的孩子好記性啊……”男人舉著茶杯，神情慌張地淺酌一口。
    我爸用力地拍著我的肩膀，轉過臉硬是擠出笑容，整一個笑麵虎：“你小子什麼時候那麼好記性了？”
    “如果我猜的沒錯，最近風聲緊，銅鏡一直在您手上，這一塊燙手山芋您是放哪兒都不放心隻好拿出來，想脫手？”
    中年男人被我識穿後滿臉晦澀，假裝咳了兩聲，抬頭對我爸說：“你兒子聰明、聰明……”
    “是啊是啊，這，我兒子，好兒子啊！”我爸的手勁兒更大了，啪啪啪地直往我後背拍。
    瞧他咬牙切齒的模樣，我微笑地回答：“那可不是，您兒子可是遺傳了您的優良基因呢。”
    那男人實在坐不住了，趕緊起身，拿好東西：“今兒打擾你了，我有事先走，有機會再合作。”
    我爸還想和他握手，他也來不及理會匆匆忙忙往門外走。
    老高厲我一眼，站也不是，追也不是。
    我喝著茶煞有介事地對著男人背影說：“叔，我那朋友說警方似乎已經有線索正在放長線釣大魚呢！您可要悠著點兒啊！”
    中年男人聞言驀然止步，轉身看著我一臉真誠，踟躕不定，內心掙紮了半晌，一咬牙比出兩根手指：“不能再少了！”
    我笑眯眯地舉出一根手指：“在這行沒人敢收，你信不信。”
    男人一下子就蔫了，耷拉著肩膀，扶了扶鼻梁上那高度的眼鏡，說：“……那現在拿錢給我吧。”
    我爸那個高興啊，趕緊跟他勾肩搭背地正要走出去。
    “叔，東西放店裏吧，我看著，帶出去不安全。”
    那男人想了想估計也覺得我說得對，索性就拿到櫃台前遞給我。“你可要看好咯，馬虎不得。”
    “得，你倆快去快回。”
    我盯著眼前的商朝銅鏡，心想真是天助我也。
    男人取了錢之後就沒回店裏，我爸喜滋滋地回來，正要拿銅鏡，被我按住。
    “爸，這可是好東西啊。”
    “那還用你說？快，讓我看看這好寶貝兒！”
    “誒，給您可以，但是我有個問題想讓您給我解答解答。”
    我爸眯著眼，說：“你小子一肚子壞水，倒是跟你爸談條件來了。”
    “不談可以啊，”我笑著說，“我這指甲蓋一刮，就是殘次品了。”
    老高一緊張，擺手道：“別介，你說吧你說吧，真是我的好兒子嘞，竟然算計到你爸頭上來了。”
    我靠近他，壓低聲音，說：“爸，咱們高家有誰是當過記者的麼？”
    老高皺著眉想了想，說：“還真沒有。”
    手指蓋擱在銅鏡上，再問：“您好好想想，真沒有？”
    “兒子、兒子、讓爸爸好好想想，把手先挪開……”
    “行，您想吧。”
    我爸是絞盡了腦汁，臉上的表情糾結萬分，過了良久才說：“好兒子，爸爸實在想不出有誰當過記者。”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老高再老奸巨猾我看著裏麵也沒有欺騙的意味，把盒子往前一推，說：“您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