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毛巾把身上的冷汗擦去，感覺全身都是虛軟的，左邊的胸腔隱隱作痛，夢境太真實，醒來之後利箭射穿心髒的痛楚還殘漏在腦神經裏邊。
    那一箭，令我與死亡離得極近，心髒驟停的一刻仿佛自己體內滿是仇恨和憤怒，血肉的軀幹苦熬到無法再承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
    一種埋藏在內心深處的悲哀能把自己逼瘋，連死都無法釋然的怨念，在人間的所有糾葛，猶如三千煩惱絲快把自己纏繞致死。
    給自己倒了杯熱水，坐在床上看著地上的竹棉紙，就這樣看了一宿。
    第二天我頂著倆黑眼圈去店裏，腳步拖拖踏踏，我爸看不順眼，拿著雞毛撣子掃塵：“桌上有早餐，吃吧，瞧你那樣兒，跟幾天幾夜沒睡覺似的。”
    “爸，你還真是我親爸，”我說，“我昨晚徹底失眠了。”
    “不應該啊！”
    我點點頭。
    “幹嘛了？”
    “……”這時才緩過來，自己嘴快，說了不該說的，這會兒要自己把這事兒給圓了。
    “失戀？”我爸擺弄他那些寶貝，拿著軟布輕輕擦拭，“什麼時候的事啊，我怎麼不知道？”
    嘴裏塞了幾個小籠包，含糊不清地回著：“能讓你知道？”
    說完我走到櫃台裏邊收拾。
    不在這兩三天感覺好久沒回來似的，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開始櫃台裏麵就是我的地盤了，我爸也開始坐在一邊的茶室裏，有生意來的時候他會從裏間的隔斷後邊觀察情況，他裝作喝茶掩飾自己的視線，其實我心裏比誰都清楚。
    一輛帶倆翅膀的B車從我店門駛過，而後又緩緩倒車回來，車窗搖下來的時候裏邊的人探出個腦袋。
    “嘿！小哥兒！”土豪一臉陽光燦爛地朝我打招呼，“原來你還真在店裏！”
    意識到我爸在一旁邊，我趕緊上去低聲說：“你幹嘛來了？”
    我是心裏有鬼啊，回老家還偷偷摸摸，昨晚我爸媽眼神再不好也能看出我的狼狽樣，隻是我萬萬不能讓我爸發現我是回去查事情。
    土豪見我臉色不對，也小心翼翼地：“我剛才上你家去了，打電話你也沒接，所以我就找到這兒來。”
    他一臉“我不能來嗎”的表情，但一想到他對朋友也挺重情重義的，我說：“我再給你電話吧，今個兒忘記帶手機。”
    為了不讓我爸起疑，趕緊催促他走，果不其然，我爸起身正走過來，土豪看我臉色也懂了，開車離開，我爸後腳便走到我旁邊問：“誰啊，開那麼好的車，你什麼時候認識這種人了？”
    “就許你認識，我不能？”說了一句轉身回店裏。
    “哎！兒子！老爸得跟你談談……”
    談個屁，沒什麼好談的，我正煩著。自己的事還沒處理呢，哪兒有時間去管土豪的事啊，可是利欲熏心也答應了人家，怎麼說也要去一去。
    昨晚那個夢到現在殘存在腦海裏，但是已經記不住那些人的臉。
    一上午身體都不舒爽，我一摸遍身上的口袋，特麼的才記起來手機是忘在家裏了。
    “你已經是第三次找手機，”我爸瞄我一眼，逗著手上的石鳥，“魂兒都帶齊回來了？”
    一隻青銅鳥都能當活物，真服了他：“出去一趟，今晚不回加吃飯了。”
    說完腳步拖拖踏踏地往公交車站走。
    從口袋裏摸出鋼鏰兒，上了車後找個位置坐下，一路神遊，差點坐過站。
    走到高曉博單位，一路詢問，後來一個美女問我有什麼事，我說有急事找他就是沒帶手機。美女給高曉博打了個電話說明情況，過了會兒高曉博穿著白大褂就出來了，太陽底下更是身形挺拔，五官立體，沒差背後有個光環襯著了，看得我眼直。
    一站在我麵前他就皺眉：“什麼事？”
    “哈哈，我……”抓了兩下自己的頭發，眼睛不小心看到另一邊，站在陰暗處窗口那邊有個人往這邊盯著看，那眼神特別瘮人。我心想第一次來他單位，能把誰得罪了？
    “有什麼事直說，我這還有工作沒做完。”高曉博顯得不耐煩。嘿，還真給臉色我看了啊，昨晚的事還記仇呢？
    心裏是那麼想，可嘴上不能這麼說，誰讓咱本事沒他大呢？我隻好抬手看表：“行吧，我就等你下班，你忙你的去。”
    高曉博目光變得淩厲，我當做沒看到，眼神瞟到天上去。
    見我一副無賴的模樣，高曉博臉色更難看，美女見狀笑吟吟地說：“那帶你朋友進去坐著等吧，這裏太陽大，曬。”
    美女聲音可甜了，倒不是那種裝出來的甜膩，優勢明擺著。
    “你別管他。”高曉博說完轉身就走。
    美女跟著他屁股後邊一步一回頭，還對我報以歉意的微笑。多好一女的啊，天然去雕飾，黑發全紮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麵容姣好，又有禮貌，擱在學校就是個係花級人物，特麼的卻被高曉博給拱了，真不甘心。
    我嗬欠連天地在花園裏晃蕩，突然一個轉身，那人還是站在窗邊看著我，頓時寒毛豎起，同時又納悶兒。
    要換做是以前的我肯定上去問“那誰啊老看我幹嘛呢沒見過帥哥啊”，但是最近幾個月發生太多的事，搞得自己虎膽都變成鼠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