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 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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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一天的雨終於下了,一開始隻是幾顆大的,啪嗒啪嗒直往我臉上打,還以為是哪隻小鳥拉屎拉尿,抬頭一看都是高大的鬆木林。
總以為不會出什麼岔子,到頭來所有好的期望都會被現實擊破,這是我總結出來的,並不是說這點難題都不能克服,而是下雨之後,麻煩,一是沒地方躲雨,二是路更難走,三下雨預示著將有事情發生。
雨勢越下越大,我撥開半高的草叢,跟著高曉博走,當他停下腳步之時,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個石洞。
有個地方躲雨是好的,可是這洞多深,有什麼東西,我們一概不知,需要的不是一般的膽量。
高曉博從包裏摸出手電筒,照進裏麵,便見底了,雖說是個洞,不深,結構看似也沒想象中的複雜。是個可以避雨的好去處。
“進去?”高曉博問我。
“廢個J巴話,當然是要進去啊,難不成在外麵淋雨,感冒發燒誰來照顧我,咱倆估計明天還走不出這破地方。”我把他往洞裏逼,他隻能無可奈何先踏進洞裏。
山洞之前有人來過,地上還有燒剩的木炭,慶幸的是洞裏麵還有不少柴火,估計是有人經常來的地方。暫且住一晚,村民還不至於絕情到大晚上的趕我們走,在這鬼天氣的雨夜裏讓我倆能上哪兒。
高曉博支起柴堆,點燃,跳躍的火苗將幽靜的山洞照亮。我把上衣脫了擦頭發,放在火邊烘幹,褲子就不打算脫了,雖說這裏沒有女人可麵對高曉博我做不出來。最怕那種假裝矜持一天到晚說自己有潔癖其實比誰都髒的人露出“你怎麼那麼惡心”的眼神,老子真想揭開他的假麵具毫不猶豫給他幾巴掌,我讓你裝逼。
盤腿而坐,看著高曉博也脫去上衣,不得不承認身材還不錯,肌理分明,也不知他下班之後是否也會去健身,跟我常年打籃球的身形有得一比。
用樹枝挑著火堆,百般無聊,兩人不說話,火光倒映在他臉上顯得異常邪氣。外麵雨聲漸大,砸在樹林草間的沙沙聲聽得我隻想打瞌睡。現在才想起,時間過去了那麼久還沒有東西進肚,就中午時候啃的那點麵包,活了二十幾年還沒這麼淒慘,挨餓的這種事以前從來沒想過會發生在我身上。他娘的,我給高曉博的半塊麵包被他浪費了,估計他比我還餓,死要麵子沒說出口。
不知道睡了多久,聞到食物的香氣,睜眼一看原來是高曉博把牛肉罐頭放在火堆邊烘烤,我草,好東西都藏著,現在才拿出來,我還以為他包裏隻有給死人吃的。
“看你睡得跟死豬一樣,沒忍心叫你。”高曉博邊吃邊說。
放屁!老子沒你說得那麼不堪!不過誰讓食物是他的,也不好跟他頂嘴,隻能收聲。
他把罐頭推到我跟前:“吃吧,知道你餓了。”
咽了一口唾沫,就去抓起罐頭,結果肯定是被燙得嗷嗷直叫,高曉博的表情還跟看猴戲似的:“高家的人怎麼就生了你這樣的?”
蠢貨。他的意思總結起來就是這倆字。得,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沒什麼比餓肚子更難受,胃酸直滾,我沒把“你有種再說一遍”這句話說出口,更沒敢去提他領子,識時務者為俊傑。
“自古哪個王朝不是都有興衰榮辱的。”小心翼翼地拿起罐頭,明天手指肯定起水泡。
“高家……”高曉博莫名冷笑,話說了一半。
“說得你好像不是高家人一樣,別忘了我們都姓高,是同一個祖先。”
高曉博倒不應我,眼神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吃他的東西。
奇怪的人。
想來七公也真不容易,竟然培養出一個法醫,還是出國留學歸來的年輕法醫,真是為高家長臉,光耀門楣。但是我怎麼也想不起有沒有喝高曉博大學酒的事兒?按時間來推算的話那時候我在哪兒呢,上課,放假,還是旅遊?
不過在農村來說,人死之後還要被解刨是件特別不吉利的事,也不知道村裏麵怎麼看待高曉博的職業。反正我倒沒什麼,法醫嘛不也是為死者伸冤,查明真相?古有宋慈驗屍斷案,《洗冤錄》我也看過,對於高曉博我還是有起碼的尊重。
可那小子根本就不尊重我啊,草。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這一直都是我做人的原則,但是高曉博動不動就會冒出一句特別讓我想抽他的話,本是同根生,相近何太急呢。
不知何時我又睡過去,意識朦朧中覺得有些東西在不斷觸碰我,我睜開眼,睡眼惺忪,迷蒙中看到山洞的凹壁上不知何時多出了那麼多腦袋!
全是腐爛的死人腦袋,長蛆了都,肥碩的蛆在眼洞裏鑽來鑽去,有些還掉在地上,腥臭粘稠的屍蛆不斷蠕動,越掉越多,一顆顆腦袋密密麻麻長在壁上,稀疏的頭發黏在一起,屍蛆從這個頭顱掉到下麵的頭顱上,纏繞在一起滾落在地上。
我草,什麼情況?我躺在地上竟然動不了!
該死的屍蛆還是朝我這邊蠕動,胃液翻湧我直想吐,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它們混著屍液向前,向前……
高曉博!他娘的你又死哪兒了,到底是誰睡得跟死豬似的!我轉頭一看高曉博又不見人,他二大爺的,我破口大罵,忍不了了!
屍液隨著屍蛆的帶動,快要流到我躺的地方,濃烈嗆鼻的腐爛氣味直灌肺葉,我屏住呼吸,隻怕沒被屍蛆吃完,我都被熏死。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可是手腳不能動,全身跟鬼壓床似的。
近了,更近了!
“高曉博!高曉博!高……唔……”完了,一切都完了,萬念俱灰,屍液灌進了我嘴裏,屍蛆也爭先恐後著湧進我的口腔,鼻孔,啃咬我的眼皮和肌膚……
冰冷的液體灌進我的鼻子和嘴巴,嗆進氣管,我咳得肺都快炸,高曉博一臉關切的神色,拍我的臉:“清醒了?”
我一抹臉上冷汗和清水的混合物,腦子才逐漸清醒,可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心裏慌得很,隻因夢境太真實。
還好隻是個夢。
高曉博扶起我,喂我喝了幾口水,看我臉色緩和後才問:“好點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