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小寶看著他。
    女人也看著他。
    被四道仄人目光注視的人隻是含笑輕晃手中的酒杯，神態自若。說來有趣，這人看上去年歲近白，笑起來卻像個孩子，盡透著可愛與溫柔。
    他諂笑道：“新豐主人新酒熟，舊客還歸舊堂宿。滿酌香含北砌花，盈尊色泛南軒竹。雲散天高秋月明，東家少女解秦箏。醉來忘卻巴陵道，夢中疑是洛陽城。”
    皇甫小寶震動了。
    他不知要怎麼說那種聲音。
    就像沙漠裏迷失的人找到了水源，隻僅僅一滴水，卻又那麼珍貴。
    就像樂器一樣，磁性，深邃。
    皇甫小寶盯著老人，好像要盯出一個洞來。
    若不是親眼看見，他絕不會相信這樣聲音是從一個老頭子嘴裏發出來的。
    忽然，他眼裏閃過金光。
    他好像明白了什麼，轉頭看向了女子。
    他見過很多美女，這女子卻像是獨一無二的。
    她的玉手纖纖滑過琴弦，轉手間已是一首《醉寒江》。
    女人一邊優雅的彈琴，一邊垂下眼簾歎道：“先生可要喝酒？”
    皇甫小寶道：“自是要的。“
    女人對皇甫小寶輕輕勾了勾手指。
    這自然是充滿誘惑的。
    女人本身就是充滿誘惑的。
    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是男人喜歡的。
    皇甫小寶也是男人，也就順水推舟，椅下內力驟起，連帶著他直接飄到軟榻旁邊。
    他的目光也隨之過去。
    女人單手彈古箏也毫不遜色，她靠在老人身上，幾乎整個身子都黏在老人的胸膛和腿上，像一隻八爪魚。
    不，是美人魚。
    老人像是完全沒有感覺一般，他為皇甫小寶倒的並不是茶，而是一杯酒。
    “皇甫先生請。”他道。
    皇甫小寶盯著他，緩緩道：“胡大俠真是好友如雲，竟能結識兄台這樣的人。”
    老人道：“他應已與你說了我的事。”
    皇甫小寶點點頭，道：“胡大俠的紅顏知己，真可謂是雲中仙子。”
    “嗯？”老人疑問道。
    皇甫小寶轉頭向著女人讚賞道：“胡大俠可是對我誇了姑娘不少。”
    此話一出，老人和女子皆呆住了，過了半響，女子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起來。
    她笑的毫無剛才那副媚人的樣子，卻是純真可愛，更加真實了。
    皇甫小寶奇怪地看著她，似是還沒弄清楚緣由。
    老人苦笑道：“先生找錯人了，小胡說的人是我。”
    皇甫小寶狐疑的看著老人，眼神中寫滿了不信。
    老人歎了口氣，對女人道：“甜兒，給我拿一盆水來。”
    女人這才停止了笑，她把溢出來的眼淚擦幹淨，跳下軟榻。
    “哪還要什麼水。”女人把手伸到老人耳後，使勁一扯，老人的“臉”竟就被這般拉了下來！
    這是一張充滿男性魅力的麵孔。
    他的雙眉濃而長，充滿粗狂的男性魅力，但那雙清澈的眼睛，卻又是那麼透徹。
    他鼻子挺直，象征著堅強，決斷的鐵石心腸，他那薄薄的嘴角上翹的嘴，看來也有些冷酷，但隻要他一笑起來，堅強就變作溫柔，冷酷也變成同情。
    他的耳後也因為大力撕扯，染了些紅痕，卻把他偏麥色的皮膚襯得白皙了。
    皇甫小寶倒不驚訝，他道：“這下我知道紅顏知己是誰了。”
    “江湖詭異世情薄，風雲變幻命如霜，誰人雙手不沾血，唯有盜帥楚留香。”
    楚留香道：“先生既已知道，在下亦不隱瞞了。”
    皇甫小寶道：“請說。”
    楚留香道：“傳聞先生府上固若金湯，在下想暫住一些時日。”
    皇甫小寶笑道：“香帥可是遇到了什麼事，都躲著名劍山莊來了。”
    楚留香道：“不是名劍山莊，是藏劍山莊罷。”
    皇甫小寶的笑頓時僵住，他的眼神也變得陰狠，好不容易壓下的殺氣又爆發出來，他冷聲道：“你知道了什麼。”
    楚留香笑嘻嘻道：“從前，有一位皇甫先生，他為了得到天下寶劍，用三千兩購得了一塊藏劍石。”
    皇甫小寶道：“這是世人皆知的。”
    楚留香道：“確實，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中途發生了一件……”
    皇甫小寶打斷他，眼神依舊不善。道：“也罷，你住下吧。”
    楚留香笑道：“那便多謝了。皇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