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午夜12點，靈葵敲了敲張墨的躺椅，沉睡中的張墨不情願地睜開眼，看看時間。不耐煩地問：“你幹嗎？！”
    “已經第二天了。”靈葵說。
    “天亮了嗎？”張墨質問。
    “你現在已經不是人了，沒必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了。”靈葵看著他，一臉嚴肅，哼，再帥的臉在我這都沒有特權！
    “我又不趕著投胎！”張墨嘟囔著，又閉上眼睛。
    靈葵一把把他拎起來：“可我們趕著送你去投胎！”
    四目相對，靈葵刻意刁難，張墨怒目而視。
    的確，靈葵是刻意刁難，可能因為他叫冷川吧，和夢境裏的那個人同名，而且居然素潔的弟弟也叫冷川，這三個叫冷川的男人之間有什麼關係？靈葵沒有耐心去等。總覺得有人在下一盤很大的棋，他們都是棋子。這點，讓她狂躁。
    芷汀趕緊來打圓場：“乖墨墨，起床啦，她就那德行，我們都受不了她的！乖，去洗把臉，恢複下精神！”
    “你一定內分泌失調，沒男人要！”張墨順著芷汀給的台階下了，嘴巴還不忘毒舌。
    靈葵正要動手，芷汀趕緊插話：“素潔，快坐好，張墨要畫畫了！”
    素潔起身在畫板前端坐好，靈葵也隻好惡狠狠地瞪了芷汀一眼。
    洗完臉的張墨瞬間神清氣爽，走到畫板前，拿起畫筆，那股自信的感覺立馬附體了。抿緊了嘴唇，略皺著額頭，眼神也像放射燈一樣，仿佛能穿透皮肉。不得不說，工作起來的張墨還蠻有人樣的。
    素潔從昨天就一直在觀察著張墨，希望這個筆名叫冷川的畫家會和自己的弟弟扯上那麼一點關係，無望的等待實在是太累了。
    可惜張墨對素潔並無特別，像畫家對一般模特一樣，眼光雖有停留，但也隻是鑽研自己的作品，看不出其他情緒。
    隨著時光的流逝，素潔臉上的光芒一點一點黯淡下去，麵前的這個叫冷川的男人，自己竟無半點熟悉。
    想到這些年無望的等待，素潔的眼淚滑下來，她快速站起來，朝門外走去。
    “哎，你幹嗎？還沒畫完呢！”張墨從全神貫注中抽離出來，幾乎是吼道，他對工作的態度和要求可絲毫不低於對精致五官的追求。
    “看不出來嗎？不畫了！”靈葵嗓門也突然提高了，隻有她能體會素潔此刻的心有多難過！
    芷汀慌忙走過去，看著基本已經成型的畫像。“哇，好美！墨墨，不是我誇你，你真的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畫家！”當然芷汀也隻見過張墨這一個畫家。
    張墨氣呼呼地看著那兩人出了門，也無計可施。
    芷汀安慰道：“這不是已經畫好了嘛！”
    “這隻是大致輪廓，細節部分都還沒有處理!”張墨抱怨，依然盯著門口，希望素潔能回來。生氣歸生氣，可一部作品沒有完成，那是對畫家這個身份極大的不負責任。張墨能成為小有名氣的作家，沒點怪脾氣和執拗勁，也是不可能的。
    芷汀又巴上去看了看。“行了，這五官，這身形，已經全部畫出來了，像極了本人，就這樣吧，已經很厲害了！”
    “你不懂！”張墨提高了聲音，希望門外的人也能聽見。“身形輪廓隻能看出這個人的長相，細節才能體現一個人的內心。我的畫像不是死的，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我要的，是別人看一眼這幅畫，就仿佛在看這個人，可以通過這幅畫，來研究這個人！”張墨說得激情澎湃，看了看芷汀懵懂的眼神，“算了，說了你們也不懂。”
    “懂的懂的！”芷汀頭點得跟磕了藥似的，“我非常能夠理解你們這種藝術界的思想高度，要知道，我也是一個文藝青年，曲高和寡，今天終於碰到你這個知音。天哪，我等了幾千年啊！第一次領悟了凡人說的‘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意境。”芷汀說這些的時候完全忘了自己連簡筆畫都不會，但依然麵不改色心不跳。
    素潔和靈葵當然也聽到了張墨和芷汀的對話，素潔歎了一口氣。
    “既然他不是，那我們先回去吧！”靈葵說，“不要放棄，總會找到的。”
    素潔點了點頭。“讓他畫完這幅畫吧！就算他不是冷川，我剛剛也的確有點失禮了。”
    “你確定？”靈葵問。
    “放心好了，我沒事。”素潔走進來坐好。
    張墨欣喜地拿起筆，絲毫沒有對素潔剛才擅自離開的責怪，就衝這點敬業精神，也是一位蠻值得尊重的畫家。
    素潔的眼神空落落地望向前方，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期望，有的，是對過去的回憶和對未來的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