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念拂去了趙瑾放在自己肩頭上的手，瞪過一眼雲懷修之後，道：“我來找他一起用晚膳而已，既然四爺與駙馬有要事相商，那我自個兒吃去罷。”
    “事情談完了，我陪世子吃罷。”接著，趙瑾像是詢問一般地看向雲懷修。
    雲懷修道：“我還有些瑣事，便不做陪了。”
    “那我與世子就先告辭了。”
    趙瑾於是自然地拉了趙念一把，將他帶了出去。
    二人走出沒多遠，趙瑾便拖著趙念的手走到了一處隱蔽的花蔭下，他伸手要去碰趙念的眼睛，而趙念卻是躲開了。
    “哭了？摔了？”趙瑾嗓音如夜低沉，“我有這麼嚇人？”
    趙念此刻已蕩盡了驚慌失措，倔頭倔腦地站著不說話。
    趙瑾扳正了他的臉，讓他看著自己，“這事兒有這麼了不得麼？我這個一廂情願的還沒怎麼著，你怎麼倒像是恨上我了？”
    這話聽著稀鬆平常，不摻雜情愫，總算和歲月靜好裏的瑾兒對應上了，這讓趙念找回了一點“昔日好兄弟”的意思，於是他這才正視了趙瑾，“我沒恨你，我不敢！”
    “可我怎麼覺著你什麼都敢？”
    趙念覺得趙瑾話裏有話，便懶得多糾纏，開門見山地問：“我說不過你，我就想問，你……怎麼會在這兒？”
    趙瑾淡聲道：“咱們是同一日裏上的路，你走到了這兒，我自然也就走到了這兒。”
    “原來你那日也一起出了殷都城——雲懷修是不是早知道這事兒了！”
    “他不知道，我一直在暗處跟著，今日才見他的。”
    趙念赫然發現此事連個可怪罪的人都沒有，隻好把臉一扭，又不肯說話了。
    “你呢，怎麼哭鼻子了？”趙瑾溫柔地問。
    “我不喜歡你喜歡我，你非要喜歡我，我氣死了。”趙念思及至此，又離了趙瑾幾步遠，痛心疾首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美人沒了我能再找，兄弟沒了我隻能見天兒哭鼻子了。瑾兒，我知道你聰明得很，不用我來同你講道理，可——”
    “我不再提就是了。”
    趙瑾答應得很幹脆，眼底也無風生水起。
    趙念遲疑地問：“當真？”
    趙瑾點了點下巴。
    趙念仔細地忖度了一番，深深地以為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何況站在眼前的人是趙瑾，即便罪不可贖，自己也絕不能對他趕盡殺絕。再說，他的這番心思，也罪不至死，當真要鬧得勢不兩立麼？！
    “你要是說到做到，那我就慢慢忘了你對我說的那些話。”趙念抬眼去看趙瑾，“咱們還同從前一樣。”
    趙瑾用力地注視著趙念，過了半晌，說：“也好，忘了罷。”
    這一句話很輕，很慢，落在趙念的耳中帶了一股悲傷的意味。趙念口中發苦，唇齒之間都幹燥了起來，他心軟了。
    趙念小心地朝趙瑾走近了一步，發自肺腑地對他說：“瑾兒，這世上有許多東西都是過眼雲煙，可我對你，是永遠不變的，哪一天你就是要了我的命，我黃泉底下也不會怨你一句。”他提起一口氣，猶豫地牽住了趙瑾的手，“隻要咱們長長久久的不就好了，何必要活得那麼明白呢？”
    趙瑾眼簾低垂，露出一抹淒涼笑意，他輕輕地回握了趙念的手，極低地呢喃道：“長長久久。”
    “是，長長久久。”
    趙瑾無不悲涼地想，有緣相守，無緣相戀，那長長久久便是一世的無盡折磨。
    不過，趙瑾卻對趙念點了點頭，感喟道：“世子長大了，都會講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