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譽聽著德吉濃鬱純熟的吐蕃語，看著他黝黑英挺的麵容，越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慢慢地走到了德吉麵前，細看之下，更是驚奇地瞠目結舌——眼前的這個人竟然與華祈生得一模一樣！世上相似之人固然有許多，可這樣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形容，卻是難得一見。華譽方才差點以為是華祈追來了吐蕃！
    “大殷與吐蕃交好多年了，德吉少爺不如賣我這個中原人一個人情，這隻蒼猊我很是喜歡，已經要買下，德吉少爺不如網開一麵，放它一條生路？”
    華譽的吐蕃語是翰林院的院判親自教的，音節咬字都好聽，說得也流暢。
    德吉看人的目光帶著高高在上的意味，他冷酷道：“可惜我不喜歡蒼猊，也不喜歡中原人。”說完，德吉便大步流星地要往裏走去，而他的兩個手下對視一眼後，再次逼近了華譽身後的大獒犬。
    華譽微微一笑，卻是在德吉的背後朗聲道：“若我是認識察桑將軍的中原人，德吉少爺也不喜歡麼？”
    察桑將軍是淼貴妃的兄長，自妹妹遠嫁後，每五年都會進京朝聖一回，淼貴妃每回都要熱淚盈眶，避開眾人，拉著兄長說許多體己話。燁宗甚至為察桑將軍新辟了一座吉光殿專供衣食起居。察桑將軍善騎射，每回來都帶了好弓好馬贈予諸皇子，華譽的騎術曾受察桑將軍點撥，是以察桑將軍除了大外甥華祈外，最喜歡的就是生性溫恬聰慧的二皇子華譽。
    德吉轉過身看華譽，似乎是有些不相信，“你說，你知道我阿爸？”
    華譽穩步走上前去，“我這次來吐蕃，便是要拜訪察桑將軍，不想才進城沒多久，就遇上了德吉少爺，這……哈哈，這也算是我與德吉少爺的緣分罷。”
    德吉猶豫了片刻，果然出聲喝止了兩個手下。抱著大獒犬的小販感激涕零似地仰望著華譽，而華譽側臉給了身後侍衛一個眼色，那侍衛便將小販與獒犬一並帶出了酒棧。
    華譽溫良一笑，“多謝德吉少爺善心。”
    德吉肌膚黝黑，目光卻是燦若星辰，清澈宛若涼夏之海，他不為華譽的讚美動搖，甚至看不出一絲喜怒哀愁來。
    “我怎麼不知道阿爸還有這麼年輕的故人朋友。”
    華譽不著痕跡地向他走近了一步，“我倒不是察桑將軍的故人，勉強隻能算作是忘年之交。”
    德吉的目光跟著華譽在動，“這麼說，你該是中原宮廷裏的人。”
    華譽思忖了少許，笑道：“啊，正是。我……是兵部甲械司的小小副使，此番來，是奉了崔尚書之命向察桑將軍討教吐蕃弓弦箭簇之道的。”
    徳吉一寸一寸地審視著華譽，眼神談不上友善。
    華譽於是示好道：“我點了一些酒肉，不知德吉少爺可賞光？”
    “不吃。”
    德吉幹脆利落地丟給了華譽兩個字後，便帶人往酒棧裏頭走去了。
    華譽看著德吉消失不見，他身邊的幾個侍衛立刻就圍了上來，其中之一急切地低語道：“二殿下，此人是什麼來頭，怎會與大殿下生得一模一樣？！”
    另一個侍衛就答道：“這是察桑將軍之子，察桑將軍是淼貴妃的親兄弟，此人與大殿下是表兄弟，表兄弟之間自然會有些相像，隻不過，像成這樣的表兄弟，卑職還是第一回見！”
    華譽微勾嘴角，還在看著徳吉消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