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打道回府(中)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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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內的這一場大火,在雨夜裏陰測測地燒起來,在晨曦微露間悄無聲息地也就熄滅了。它將那座原本無人問津的小園子付之一炬,也在無形之中,將人心之間的情係,蒙了一層火燒後的灰燼,那灰燼又細又輕,難覓其蹤,卻又是後患無窮。
    趙念勒令府中上下都不準議論走水一事,而失了一隻手的郭衝也被遠遠地趕走了。
    趙念連著幾日都去看望蘇見棠,蘇見棠是個水晶似的人,先後受了這樣的傷楚,實在叫人心疼。然而蘇見棠卻沒有看上去那麼精致脆弱,因有禦醫細心照料飲食湯藥,新舊傷口都漸漸有了好轉,體內的殘毒也清了個幹淨。
    趙念時常就坐在蘇見棠所在的寢居內,看著禦醫為蘇見棠處置傷口,而蘇見棠半袒露著潔白的身軀,會在禦醫轉身換藥的時候,默默地看向趙念,輕輕地對他微笑,那眼色溫柔得不像真的。
    趙念心中對他有歉意,又沒見他埋怨一句,不禁對他更加戀愛起來,有時候會一整天都留在蘇見棠的房中,與他說話解悶。
    子符一直都是悶葫蘆,從不與趙念聊天,更早以前,哪怕有趙瑾時時陪著他,說得也大都是關心道理。
    蘇見棠是不一樣的。
    蘇見棠的話裏有宇宙洪荒,有火樹銀花,更有風月情致,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能叫趙念覺出愉悅與新奇。有了蘇見棠,如今單單隻是說說話,都會叫趙念覺得不可思議,他驚異自個兒在元洲的那個小天地裏是怎麼度過那些沉悶年歲的——他恍惚間明白過來,原來這十幾年來,他竟是連一個說話投機的人都不曾有過!
    這一日夜晚,蘇見棠陪趙念站在蟬鳴陣陣的庭院裏,院內拔地而起一棵年歲深深的槐樹,透過枝繁葉茂的縫隙,可見高處掛著一輪巨大的銀白滿月,月華暈染向無限幽怨的夜幕,今夜月色獨領風騷,不見一點星光。
    趙念仰頭望月,有些心事重重,他大門緊閉了七八日,回避了所有來客,也硬生生地將趙瑾攔在了門外,可他們是砸斷骨頭連著筋的親人,這樣對他,趙念心中比誰都難受,可除此之外,他又別無他法——他不知該如何麵對趙瑾,這樣的趙瑾,叫他措手不及。
    臉頰上一涼,是蘇見棠的手撫了上來。
    趙念蹙眉看向他。
    蘇見棠白瓷似的容顏在月華迷離間更添俊美,他的兩點目光便是這人間的月色,悠遠而又迷惑人心。
    趙念在恍惚之間疑惑了起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邊怎會突然有了這樣一個不真切的美人,良久,趙念不自覺地問道:“你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蘇見棠抿唇微笑,“世子以為呢?”
    趙念把心底的話告訴他,“你像是從月宮裏來的。”
    蘇見棠忍俊不禁,“我不稀罕月宮,我情願隻待在世子身邊。”
    趙念將蘇見棠的手從自己的臉頰上拉下來,握在手裏,“傻瓜,你要是想走,我還舍不得呢。”
    蘇見棠反握住趙念的手掌,緊緊地抓在手裏,笑而不語。
    “橫豎明日就啟程了,到了元洲,就是個太平天地,我就能保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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