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念被莫名地逗笑了，他在陰涼裏眯著眼睛狡黠道，“我怕沒這盞燈，四爺就不見我了！”
    雲懷修有一瞬的哭笑不得，蹙眉一擺手，“有什麼事就說罷。”
    “四爺，我這回找你，說的可是正經事。”
    雲懷修倒是喜歡趙念此刻的自知之明，“世子也終於有正經事了？”
    趙念寬宏大量，隨便雲懷修調侃，仍舊將來龍去脈告訴了雲懷修：“四爺也知道，若非這次意外，我早就回元洲去了。如今因傷勢耽擱了一些時候，駙馬爺便催我催得不行，又擔心我路上再被設計，非要同我一起回去。我心裏很不樂意，一是怕他隨我回去要平白受王爺斥責，二是也不願他為我耽誤了殷都中的正事。我聽說四爺過幾日也預備要回北疆去，我就想跟著四爺一塊兒走，這樣駙馬放心，我也樂得自在，不知四爺肯不肯成全？”
    雲懷修問他：“你是聽了哪路消息，說我要回北疆去？”
    趙念一驚，當下懷疑流言真假，不過他故作鎮定地笑道，“我……我也是道聽途說，不過我想雲四爺誌在保家衛國，必定不會長居殷都的，早晚也是要回北疆去的。”
    雲懷修審視了趙念片刻，知道他在殷都是吃了苦頭的，便無心要為難他，“我確實要回去，世子若信得過我，那便同我一塊兒走罷。”
    趙念眉開眼笑道：“四爺送我的燈還真是福星，有它在，我求人都快。”
    雲懷修掃了一眼桌上的琉璃盞，“不過跟著我走，可不許耍花招。”
    “這是自然。”趙念裝可憐道：“我挨了一箭，終於知道什麼叫人心險惡，不是誰都能信的。我這一路跟著四爺走，保證老老實實，不耍花招。”
    雲懷修不得不承認，趙念信口雌黃的時候，能把人給氣死，但許起大願來，又能叫人無端心軟。若這一點也算本領，那趙念倒還是有一技之長的。
    沙沙……沙沙……
    趙念一抬頭，眨了眨眼睛，“啊，下雨了。”
    天邊的日頭尚在，四圍的藤蘿花葉卻已經在細微的雨點裏打起了顫。
    雲懷修於是站了起來，二話不說地領著趙念往房中避雨，趙念抓起琉璃盞，亦步亦趨地跟在雲懷修身後。
    少頃，雨下得越發大了，烏雲團聚，日光盡收，將午後的天幕籠罩得宛若傍晚時分一般。
    前一進的正屋內，雲懷修在微暗中的房中漸次點了幾盞燈，而趙念也湊熱鬧將琉璃盞點上了，走到房前的橫欄前，欲將此盞掛上去，然而橫欄頗高，他夠不著，便扭頭對站在身後的雲懷修道：“四爺你把這個掛上房門去，屋裏就全亮了。”
    雲懷修猶豫了一刻，還是走過去幫趙念將琉璃盞掛好。
    屋外雨水淅瀝，花草的芬芳亦比尋常時候清冽，琉璃盞內燈火流轉，盞下的斑斕流蘇結在風中打著旋兒，二人分別倚靠在房門兩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這夏日裏的雨水還真是無窮無盡，昨兒那一場大雨就把駙馬爺澆成落湯雞了。”趙念哧哧地笑個不停。
    “駙馬待世子極好，世子怎麼還笑話駙馬？”雲懷修覺著趙念這個人的良心興許真比別人少那麼一寸。
    “嗯，與我相熟的人裏，駙馬待我最好。”趙念歪頭，眨了眨長睫，“不過，不相熟的人裏，四爺算待我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