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瑾的臉上漸漸浮起一層冰霜。
    趙念以為趙瑾要大發雷霆，可趙瑾終究還是沒有，他隻是默默地站起身，顰眉清冷道：“縱然是我舍不得，這殷都，世子也是半刻都不能多留了，我這就回去準備，明早就送世子啟程回元洲。”
    趙念眼見趙瑾要走，立刻就起身擋在了他麵前，抓著他不讓他走，氣急道：“瑾兒，我都求你了！”
    趙瑾將趙念的手拉了下來，“世子這麼為蘇見棠求情，你可知蘇見棠是什麼底細？”
    “他一個風月中人，淪落至此，已有說不盡的可憐之處，他的底細，也是傷心底細，我不必知道。”
    “若他如你所說，是個可憐人，為何要將你灌醉送到雲王府門前去，雲王府那時候是大喪，你醉臥人家大門口，這樣失儀之事，若沒有雲四爺勒令瞞著，趙雲兩家是要生芥蒂的！更甚者，要是此事傳出去，趙氏的門楣，世子的名聲，都要——”
    “趙氏，趙氏，你心裏就一個趙氏！”趙念忍不住吐了實話，“那時候我——我就是怕有辱趙氏門楣，世子名聲，所以才……才謊稱自己是雲世子，蘇見棠才會將我送回雲王府去！”
    趙瑾匪夷所思地微微瞠目，“……好好好，我不與世子爭論，我隻告訴世子，殷都的事，元洲的那一套規矩行不通。此事已是離弦之箭，收不回來了。世子不用再求我，蘇見棠必死無疑。”
    趙念身上乍然僵冷了一下，臉上卻火燒一般地紅漲了起來。他盯著趙瑾看，覺得此時此刻猶如幻覺，他的瑾兒，那麼溫柔的一個人，連家裏的下人都沒斥責過的瑾兒，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的意思是，在殷都，我這個世子什麼都不是，你趙瑾才是爺，對麼？”趙念喃喃地低聲道。
    趙瑾的氣息又深又重，嘴唇微動，似有千言萬語，然而卻不做解釋。
    趙念與趙念對視良久，末了是趙念移開了目光，率先走出了房門。
    房門外，子符正守在那裏。
    趙念幾步就走到他麵前，抬頭冷冷地逼視著子符，“是不是你找得他？”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子符眼底有一絲不解，是以一貫的不言語，這在趙念看來像是默認了此事。趙念生氣地推了他一把，低聲責備道：“我是你的主子，還是他是你的主子！”
    子符臉上有了些微不悅，但仍舊不出聲。
    趙念在房內攢了一肚子火，推完子符就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將他拉向自己。趙念貼在子符耳畔，“太後壽宴夜裏的那盞燈，你回房給我找出來，我要用。”
    語畢，趙念又推開了子符，挑眉道：“我在後院等你，你拿了燈，立刻就過來。”
    子符瞪了趙念一眼，接著側身走入了房中。
    趙念環胸站在屋簷下，耳邊的蟬聲比起房中那陣還要喧囂。
    他胸中似有火燒，連帶著目光都微微發燙。
    趙念心想：解鈴還需係鈴人，趙瑾不就是怕雲懷修惱怒，才這麼巴巴兒地趕著要殺蘇見棠泄憤，若是自己能說通雲懷修出麵，那此事說不定就能迎刃而解了！
    趙念跺腳一蹬，飛快地跑了出去。
    他跑過接天蓮葉的碧色，略過才露尖尖角的荷花苞兒，他此時此刻壯誌淩雲，是打定主意再也不回頭去求趙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