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符低聲問：“你想家裏多幾個主子？”
    “倒也不是。”趙念難得有幾分感慨，“我是盼著爹身邊多幾個人，我雖不曾見過我母親，可我覺著她興許是個極好的女人，否則這麼多年了，爹也不會孑然一身了？”
    子符清楚地聽見趙念若有似無地歎息了一聲，“你今日看到了吧，雲王府裏的人真多啊，雖說是喪事，也是興旺之家的陣勢，那人潮海了去了。我真擔心有一日，若是爹沒了，咱們元洲的趙王府會成怎樣一個人丁飄零的景象。”
    子符心下有些震驚，他素來通透他的心事，竟從不知他還有這樣的憂慮。
    “王爺沒了，世子便是王爺。”
    趙念苦笑，“這個我自然知道，可如今我不過是世子，族內的子弟便那樣輕看我，來日我即便真襲了爵位，沒了我爹這座靠山，恐怕也沒人會將我看在眼裏的。”
    “我看你在眼裏，必定守君百歲。”
    子符在晚霞裏站成一條頎長的影子，仿佛可以延展到天邊去。
    趙念靜靜地望著子符，心中生出一點異樣，他隻熟悉沉默不語的子符，一旦子符開口說話，且那話一多，就會顯得陌生，仿佛成了另外一個人。
    “莫非來日我這個王爺是關起門來當的，難道就沒人要害我奪位？你區區一個人，如何守得住我呢？”
    “我拿命守著你。”子符沉悶的神情裏頭一回帶了少年人的熱切。
    趙念撲哧地笑了一聲，“守著我，你就這樣一點誌向？前些日子駙馬說要你留在殷都，權當做是他身邊的人，他是有口無心，可若我當真將你交給他，他也必定會對你盡心。你在我身邊永遠隻能是個侍從，可在他那裏，是可以謀個前程的。”
    子符顰眉，嗓音低沉急促，“我甘願做你的侍從，不要前程。”
    “你當我不知道？爹將你留在我身邊，也是預備了萬全，別的沒給你，功夫是差師父傳授了個通透，我知道你的武功在我之上，內功更是拔尖，這樣一身武藝留在我身邊隻能被差遣去揍揍族內子弟，你也甘心？”
    “你要我走麼？”子符忽然反問。
    趙念猝不及防，環胸一歪腦袋，“我……橫豎是早過了生死大關，不用你當符咒辟邪了，讓你走也無妨啊。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我自然也該為你打算打算，我求一求駙馬，讓他提你去當禦前侍衛如何？”趙念滔滔不絕地說了起來，“實則宮中的美缺多得很，隻看你喜歡罷，我替你捐一個官職，也不為難。往後你雖不在我身邊，可照樣還是替我辦事的，好不好呀？”
    子符見他說得有鼻子有眼的，仿佛此事已是鐵板釘釘了一般，“我走了，你身邊就真沒人了。”
    趙念愣住，旋即冷笑，“趙王府裏多得是奴才，我難道還挑不出來好的了？”
    話音剛落，子符卻像是震在了那裏。
    趙念也沒由來地挑了挑眉，似是犯了什麼忌諱。
    “奴才……”子符喃喃地念了一遍，疏忽之間就不說話了，眼中泛著忽冷忽熱的光，映著漫天晚霞，像是紅了一點眼睛，莫名就顯得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