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男子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也循聲回過頭去。見來人是趙念，也不驚訝，卻是又笑了。
    趙念看他笑得這麼好看，不自覺地也跟著抿唇，“你……不在座兒裏看？”
    白衣男子默默地收起了煙杆，嗓音沉悅動聽，“這兒看得清楚。”
    趙念不動聲色地站到了他身邊，立刻就聞到了他身上的淡淡氣味，他沒話找話地又問：“你手裏的東西是什麼，火燒火燎的。”
    白衣男子竟然將煙杆遞到了趙念手裏，“拂菻國的玩意兒。”
    趙念不讓心中驚訝形於顏色，接過去把玩了幾下之後便要還他，“我沒見過，新鮮玩意兒。”
    白衣男子卻不收，“莫不如贈予公子了？”
    趙念捏著那柄煙杆，噗嗤地笑了一下，接著抬起下頜看著那男子，“你要真敢送，我可真敢要啊。”
    白衣男子眼底升起一點兒笑意，“好。”
    趙念不客氣地將那煙杆別在了腰帶上，接著用目光上下打量著他，“生受了公子的好玩意兒，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蘇見棠。”
    趙念畢竟不在殷都長大，一時也想不起蘇氏是哪一家的名門望族，不過他以為能入月滿樓者必定不是凡夫俗子，是以故作親近地問：“蘇兄今日也來月滿樓看熱鬧？”
    蘇見棠環胸靠在了身後的柱子上，稍稍地歪了一點頭，“月滿樓也不止今日熱鬧。”
    趙念挑眉，他扶著圍欄，向下瞥了一眼撫琴的男子，“我是第一回來。”
    蘇見棠似乎能看穿趙念的心思，“也是第一回看男子掛牌？”
    趙念猶豫了一下，“是，倒是嚇了一跳。”
    蘇見棠一勾嘴角，“殷都的達官貴人高興起來，女子男子，都是一樣喜歡的。”
    趙念偷偷地瞄了蘇見棠一眼，好笑地試探：“蘇兄該不會也是如此罷？”
    蘇見棠將目光落在了趙念的臉上，意味深長地輕輕一笑。
    趙念心頭一動，不過還是連忙別過了臉，假意看樓下的風光，“蘇兄既知道月滿樓日日熱鬧，一定門路很熟。”
    蘇見棠含笑點頭。
    趙念接著說：“今兒是十五，我聽聞每月這個時候，月滿樓座次前十的美人會出麵逐一獻藝……這麼說來，這些美人平日裏都不露麵？”
    “沒有黃金千兩，這幾位頭挑人才自然是見不著的。”
    “黃金……千兩？！”趙念大駭，心想這當朝一品大員的月俸也才五百兩白銀，看月滿樓中美人一眼卻要黃金千兩？這可真夠荒唐的！
    不過趙念在蘇見棠麵前不願聲張嫌貴，免得顯得自己小家子氣，隻好打哈哈，“難怪今晚樓中這麼熱鬧，原來是平日裏見不著。”
    “不過要是這些美人邀客人作入幕之賓，沒那些銀兩也能天天相見。”
    “有這樣的人麼？”
    “自然是有，身份尊貴，形容英俊的客人，也格外能入美人的眼。”蘇見棠看了一眼正中的玉石閣台，“好比現下撫琴的這個，便是月滿樓座次行五的百裏仲寧，他的入幕之賓乃是一位朝中要人。”
    當朝臣子竟然拜倒在風塵中人的紅綃帳裏，且還是個掛牌獻藝的男子，這可是一樁大緋聞！趙念揚眉瞪眼，脫口而出地問道：“是誰？！”
    蘇見棠以手指抵上嘴唇，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接著又是微笑。
    趙念知道他這是無可奉告的意思，故而也不多問，隻是感歎道：“百裏仲寧……我看此人風姿出眾，怎麼才是第五。那樓中第一的美人是誰？”
    蘇見棠默然了片刻，接著陡然笑出了聲。
    “怎麼了？”
    蘇見棠微微收斂了笑聲，不過眼中仍是笑意蕩漾：
    “不才，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