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有時 7、屋漏偏逢連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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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宗的生活費在班上算低的,每個月兩百塊錢,早中晚三餐的費用全部包含在裏麵,如果隻是吃飯,那這錢肯定是夠用的,但是,林太宗總還是有點其他應酬的。
都是十七八歲的男孩子,正是要麵子好強的歲數,也正好處於向往哥們義氣的年代,下晚自習後,偶爾會有結伴溜出去吃夜宵、喝啤酒的事情,一次兩次別人邀請可以找借口推掉,再多就不好意思說不去了。對於林太宗而言,每個月總是有那麼一兩次的,每次去都要平攤費用,這筆開銷對於林太宗而言,實在是有些吃力。
很有一段時間內,林太宗都會買不少榨菜放在宿舍裏,食堂的米飯是不要錢的,每天中午下課後林太宗就會去食堂打一碗米飯端去宿舍,倒上一包榨菜,躲到角落三兩口把飯吃掉。在外公去世之前,林太宗有偷錢的毛病時,還不至於過得這麼拮據,外公去世後,不願意再偷東西的林太宗立刻感受到錢對自己的重要性。
以前嚐試過不勞而獲的好處,想要戒掉這種想法,非常難,林太宗要不停的跟自己作鬥爭,不能伸手,不能犯老毛病,不能讓家人傷心,最重要的是,不能辜負外公對自己的維護。不管父母怎麼責罵他,不管親戚怎麼批評他,林太宗都可以當沒發生,聽不到。
唯獨外公的話,讓林太宗在愧疚的同時,也開始痛恨自己,很久以後,當林太宗回首這段歲月,對他來說,外公不僅僅是他最愛的家人,更是幫他改掉壞習慣,給他指路的人。對外公,他有愛戴、有感激、有敬佩,可以說,如果沒有外公,林太宗恐怕不會有後來的成就。
外公去世後,外婆被大舅接走,自從老家沒人之後,林太宗家就很難再吃一頓肉,平時難得有個肉菜,也被林母給林父留了大半走,林父白天上白班晚上上夜班,作為家裏唯一一個勞動力,吃的更好點也是應該的。
在林太宗的記憶中,母親沒有工作的這幾年裏,他跟林太嶽每年一人一身新衣服,平時都是穿校服,哪怕是周六周日也是穿著校服的。林父的待遇跟他們兄弟倆一樣,至於林母,別說新衣服了,就是給自己買雙襪子都要猶豫很久。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林太宗注意到他父母的襪子都是帶著大孔小洞的,有的哪怕是腳後跟那裏磨了個大洞,林父林母也照樣穿著。
當林太宗還在羨慕別人別在腰間的超薄隨身聽的時候,他的大堂弟已經用上MP3了,小小一個賽在兜裏,耳朵上塞著耳機,不知道有多拉風。當林太宗還踩著自己的二八大杠時,他的表弟已經有山羊角山地車了,呼嘯著從身邊飛馳而過,令人矚目。當林太宗還在眼饞父親手裏別人給的大哥大的時候,自己的姑姑已經用上藍屏手機了。
林太宗時常在想,自己家以前條件好的時候,也給他們幫了很多忙,可是,當自己家裏條件不好的時候,這些人為什麼不幫自己家一把呢?前些年他叔叔做生意缺錢,當時林母還在做地攤生意,手裏有五千塊的貨款錢,林母聽到二叔說缺錢,毫不猶豫就借給了二叔。
可是,二叔卻一直沒有還錢,哪怕是他現在生意越做越大也沒有把錢還給林母,後來被林母催急了,給林太宗家運過來一台壁掛式空調,說是抵平了兩家的賬,林父林母雖然沒有跟林太宗說空調多少錢,林太宗卻專門去商場看過,這個品牌的空調當時賣價隻有兩千多。
高三下半年對林太宗而言是充滿不幸的時光,外公去世後沒多久,林太嶽離家出走,林母給林太宗打電話說這個事情的時候,嗓子都是啞的,林太宗連夜趕回家,林父請了假,叫上幾個同事幫忙找兒子。林太宗陪著母親去派出所報案,卻被告知未滿二十四小時不予立案。沒辦法,林太宗隻好跟林母回家等消息,素來堅強的林母那天晚上哭了一整夜,因為擔心自己的小兒子,也因為愧疚,因為自責。
林父在快天亮的時候滿身疲憊的回來了,林母滿含希望的看著林父,林父沒有看林母,隻是輕輕搖搖頭,告訴林母沒有找到。林母蹲下身,捂著臉嚎啕大哭,林父的眼圈也是紅的,雖然他對小兒子一向嚴厲,此時卻忍不住想著,要是自己對小兒子不那麼嚴厲,小兒子會不會還在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