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門依舊是舊時候的光景，別的不說，就拿衣衫襤褸的糟老頭就是是滿懷的親切。
    “仙祖。”素衣的男子逃命似的奔赴而來。
    “嗬，就知如此。”老頭似乎是在感慨。
    “當年多虧仙祖，才留下希夷一條性命，大恩大德，此生是報不得了，還請您受我一跪吧。”說著他斂袍跪下，重重的扣了一個頭。
    青慕不認得這人，劍眉星目，芝蘭玉樹，通體仙氣撲人，舉手投足，就連跪下也放不下傲然的氣質，哪裏是他會認得的人。
    “上天有好生之德爾爾，不必言謝。”老頭難得起身，扶起他，“希夷，此一去可還願歸來。”
    “歸來？昆侖一脈，您是清楚的，是霄鸞要殺我……是他當眾辱我，我已經不是他的徒弟，隻是天地間隻待誅殺的孽障，回來此地，何必！”
    那男子靜靜站在老頭麵前，神色變換，最後兩行清淚滴落。
    老頭收去那淚滴，兩滴清露一般的淚水，“你呢？就算他將你逐出師門，眾仙裏追殺你，當眾羞辱你，你是怎麼想的？”
    老頭說，“當年不惜，今朝何留？你當真是這麼想的？”
    希夷神色木然，呆呆站在那裏。
    老頭手中金光一現，多了身黃色道袍，“我受了你兩滴眼淚賄賂，你這潑皮不就是害怕自己下凡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穿了去，護你安然無恙！”
    手一揮，道袍加身。
    一身道袍，穿不出仙風道骨，平白多了幾分邪佞，青慕一旁，隻當是看花了眼。
    “嗬，老頭，希夷我今日一去，就算他日再會天庭，也隻是來講千萬宮室踏平！”
    流雲穿星，他一片刻也不耽誤，投身凡間去了。
    “仙祖……他……”青慕愣生生的問。
    “隻當沒見過他。”老散仙擺擺手。
    一年後。
    煙柳皇都，斜雨下了又停，停了還下。
    煙雨朦朧，遊湖聽曲作樂的，趁著湖上瀲灩風光，得了不少紙醉金迷花打眼的樂子。
    黃衫道人倚在一湖邊橋一棵柳樹下睡意朦朧，他這一睡，睡了又小兩日，若非水中橋下，兩鬼魅竊竊私語，尚不得驚擾他的好夢。
    “好姐姐，你便同我去掀了那條畫舫吧，過了今日，我若想尋得替身便要再等上十二年，好姐姐。”童音嬌嗔道，但聽得出那是一個男童水鬼。
    “你尋替身幹我何事，若非陰雨連綿，那容得你我白日露頭，別礙著姐姐我看風光。”女子嬌滴滴回語。
    黃衫道人側著腦袋往湖中一看，一大一小兩隻水鬼扒著湖岸，左顧右盼，女鬼扶著自己前朝樣式的鬢髻，好似有什麼不高興。
    是個女子就該不高興的，她的發髻早就散了，等了幾百年竟然沒有等到一個往湖裏扔梳子的。
    黃衫道人打了個哈欠，漫步而去。
    “你要找替身，該找道士那樣的，他的命格薄，可福祿卻厚。”
    像是說給他聽，道士也一字不落的聽見，隻是看起來充耳不聞似得。
    “好姐姐，你說這讓咱們望塵莫及的又有什麼用。”鬼童止不住的糾纏，女鬼笑的粲然卻紋絲不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