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大多都是不相信誓言真的會應驗，所有才有了那些滿嘴跑火車的男人，什麼天打雷劈，什麼上刀山下油鍋，什麼出門就被車撞死之類的，有些，甚至我們自己都說過吧？
    但是我姥姥卻是不允許我們隨便發誓的，因為她說，舉頭三尺有神明，真的會應驗。
    外婆年輕的時候有個很要好的姐妹，當時住的也是門挨門，兩家走得格外熟絡，現在兩家還經常走動，我們喊她姨姥姥。
    一天晚上，年輕時候的姨姥姥和另一個同村婦女結伴回家，路上碰到了同村的一個婦女在偷菜，那婦女大家都認識，大家都挺不好意思的，那婦女說，家裏實在沒吃的了，就央求姨姥姥和那個婦女別說出去，當時兩人覺得她挺可憐的，再加上也不是自己家的菜，就答應了。
    可是第二天，滿村的人都知道了。
    那個偷菜婦女就站在村子裏罵，你說人不要臉起來是沒底線的，明明就是她不對，但她突然就莫名其妙理直氣壯起來了。
    大致也就是罵姨姥姥和另一個婦女長舌婦，亂嚼舌根不得好死之類。
    村子又小，一站村頭罵起來，大家都聽得到。那時候村裏娛樂活動少，誰家出點啥事大家都趕過來湊熱鬧。一時間被偷的人家也不計較了，都等著看好戲。
    姨姥姥就出來澄清，說她沒有說。
    那個婦女就不高興了，說，你這話什麼意思？當時就我們倆看見了，你沒說，那就是我說的了？
    姨姥姥說不是這個意思，反正她真沒說。
    那個婦女本來就喜歡東家長西家短，大家都知道，所以人群裏就開始竊竊私語，大家都覺得我姨姥姥不會說。
    那個婦女感覺到人群不支持她，像受了奇恥大辱，咚地一聲跪下來，指天發誓：我xxx向天發誓，如果是我說的，叫我爛舌頭、渾身流膿，不得好死！
    我姨姥姥看這陣勢，也急了，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也要跪下來發誓，被我姥姥拉開了，說，多大的事啊，不就兩棵白菜嗎？大家都散了吧。
    後來也的確沒有人去計較這事，農民的淳樸可能也就體現在這了，大家又一起說說笑笑了。
    不過，沒幾年後，那個發誓的婦女渾身長疹子，一抓就破皮，隔天就流膿。夏天的時候蒼蠅都嗡嗡叫地跟著她，找了醫生看了，內服外抹的藥也沒斷過，就是治不好。一家人都嫌棄她，不讓她一起吃飯，一起睡覺。鄰家也覺得她惡心，不敢靠近，怕傳染。
    一天夜裏她投河了。
    姥姥說，你看，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人總以為鬼神比人還好騙，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