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蘇陽怎麼都沒想到，像鍾月看起來那樣正直的人，竟然會突然邀請藝伎坊到府上來做慶生晚宴的表演。而這讓人驚訝的地方並不在於鍾月為誰慶生，也不在於晚宴表演的內容，而是在於邀請來的藝伎坊。
    沒錯了，這家藝伎坊不是榕城裏那些爛大街的，叫都叫不出名字的小店，而是鼎鼎大名的楚風樓。
    趁著大家午膳後一同飲茶的空檔，鍾月雲淡風輕地當著眾人的麵把這個好消息昭告天下，卻把柳若非驚得一口茶水嗆進了氣管裏。
    “主子，您是要給誰慶生啊，竟然請楚風樓的人來？”柳若非咳嗽了好幾聲，這才勉強清了清嗓子問道。
    鍾月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來此時心裏正想著什麼，但是話一出口，卻把在座的幾個人都弄得不知該作何表情。
    “若非，你忘了麼，當然是給你慶生了。”
    柳若非一張瀟灑英俊的臉瞬間就一陣青紫，像是大街上的花燈那樣五顏六色，五彩斑斕地變化了許久。
    石羽眉忍不住地嗤笑了一聲，馬上又自覺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同桌的胡婉苓在一邊看著這一桌子的人神色各異，不禁覺得奇怪：“不就是請個藝伎坊來給你慶生麼，請哪兒不一樣，怎麼就這麼大反應？”
    柳若非卻仍舊陷入鍾月說出這個決定時的會心一擊中，暈眩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婉苓姐姐，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告訴你呀……”石羽眉看著柳若非那副魂飛天外的樣子，實在是覺得又好笑又可憐。自從城主府的來客一天比一天多起來，他們倆可是好久沒能互相鬥狠看看對方的傻樣了，沒想到今天主子這猝不及防的一擊，比她對柳若非那個大傻蛋做上十次惡作劇都管用。
    石羽眉勉強忍住自己放聲大笑的衝動，接著對胡婉苓解釋道：“這楚風樓可不比一般的藝伎坊，別的藝伎坊賣藝的是男女都有，就是個簡簡單單的唱戲班子，可是楚風樓啊……”
    “楚風樓怎麼了？”胡婉苓明顯對這個能讓柳若非這成天浪蕩不羈的小子聞風喪膽的所在很是感興趣，於是還不等石羽眉賣完關子，就急急催促著她往下說。
    “噗！”石羽眉正想說呢，卻看見剛剛一直神遊的柳若非終於回過神來，一副“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的表情陰翳地看著她，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一邊笑著一邊幸災樂禍地落井下石，“這楚風樓可是男子賣藝的地方，而且那樓裏的男子大多美豔撩人，連城裏好些煙花之地的頭牌都自愧不如呢！”
    原本在座的人裏，有幾個都不知道楚風樓究竟是何場所，經石羽眉這麼一介紹，瞬間明白了柳若非為什麼黑臉的原因。
    “柳兄，沒想到你還有這種喜好，不過沒事，就算是這樣，我依然把你當成我的好兄弟。”莊雁晴就坐在柳若非身邊，看著他難得地情緒低落，一把將手搭在他肩上，一本正經地安慰著他。
    柳若非無語地看著這個一根筋的書生，心裏幾萬頭神獸在狂奔著：你是不是傻呀，老子喜歡的是姑娘啊！誰告訴你我喜歡男人了！？
    正想著開口反駁，坐在對麵的胡十三也一臉笑盈盈地勸道：“城主邀他們來給你慶生也是喜事，平常心看表演就好了，別想太多。”
    “就是就是，不過就是一個全是男人的戲班子，沒什麼好在意的。”胡婉苓一臉看開地開解著柳若非，那倚老賣老的表情讓在座的人看了全都忍俊不禁，“別說我覺得你其實喜歡的是姑娘，就算你真的有龍陽之好，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這幾個人一唱一和，把柳若非弄得是啞口無言，欲哭無淚。
    你們到底是哪裏看出來老子有龍陽之好、斷袖之癖了！？柳若非一口氣堵在喉嚨裏，兩眼一翻，差點沒緩過來。
    主子，你到底是為什麼要這樣害我呀，我之前不光不知道自己的生辰，現在我都已經開始模糊自己的性向了啊！柳若非深吸一口氣，可憐巴巴地朝鍾月看過去，卻隻見鍾月把他現在的狼狽樣子都看在眼裏，笑得滿目慈愛。
    那表情仿佛在說：若非啊，你忍忍，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
    柳若非一下子覺得自己的主子才是魔王再世。
    湖心廳裏這會兒談笑風生，熱鬧非凡，不過卻也在這時迎來了不速之客。
    “嗬，多日不見，這裏好生熱鬧，看來本王來得正是時候。”
    眾人正打打鬧鬧，各種折騰起火熱氛圍的時候，忽然聽見一聲有點熟悉又很陌生的揶揄，於是一大波視線都不約而同地往那邊投過去。
    隻見當真是好久都不見的公孫行止踱著方步正往鍾月他們談天的這個亭子裏走來，身邊不出意外地還帶著那個蘇陽怎麼看都覺得不順眼的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