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第二日，蘇陽破天荒地起了個大早。雖說頭天夜裏是托了鍾月和那風流王爺的福，把最難弄的如意給糊弄了回去，這才讓他睡了好覺，但蘇陽之所以早起卻絕對和他睡得好不好沒什麼關係。他昨晚本就做好了與如意大戰一整宿的準備，未曾想半路殺出個鍾月和公孫行止來，最後這兩人唱雙簧似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莫名其妙地把這事兒給翻篇了。
    說起來，昨晚這事兒雖沒把城主府的頂梁給掀翻了，卻也吵醒了不少人。柳若非和石羽眉都是個頂個的妖精，眼神和聽力自然是不同尋常，這本來是好事，沒想到城主府進了一個蘇陽還不夠，又加上一個跟他看不對眼的如意，這下兩個鬧起來，吵得柳若非和石羽眉是誰都睡不下去了。
    “不管怎麼說，如意再得寵也不過是九王爺的玩物，既然他家主子都出麵了，他縱使心頭火燒得能把自己點著了也得自己給自己澆上一盆涼水，把這火熄了一邊涼快去。”
    蘇陽記得，昨晚柳若非痛心疾首地把那扇綠檀的大門重新裝上的時候背對著他，語氣相當正經地說了這麼一番話。蘇陽一聽就記下了，心裏就想著，所以啊，假使活人的怨念能殺人的話，蘇陽都不知道要被如意殺個多少回了。
    但是蘇陽轉念一想，如果說如意是公孫行止的玩物，公孫要是說一，他絕不敢說二；公孫要是往東，他決不敢往西，這如意就算再怎麼顧影自憐，覺得委屈，也隻能打掉了牙往肚子裏咽。
    這麼說起來，蘇陽就覺得自己和如意是有著本質上的區別了，至少在鍾月眼裏，他從來沒感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特別是楚風樓那檔子事兒之後，蘇陽更是覺得自己與鍾月關係愈發親近起來，每每思及此處，小魚兒總能偷著樂上半天，頭幾天還幾乎夜夜從睡夢中笑出聲來。
    所以說，如意在公孫那兒分量不夠，自有不能插嘴的事兒，但自打公孫行止住進這城主府，蘇陽就總覺得他和鍾月之間有幾分貓膩，於是趁著如今這個空檔，他打定主意要纏著鍾月打破砂鍋問到底。
    畢竟……他跟鍾月今時不同往日，他倆如今關係更進一步實屬不易，小魚兒可不會讓別的什麼人對城主大人動手動腳！
    於是蘇陽舒舒服服地休息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便捯飭好了一切，趁著城主府的人還沒晨起，獨自個兒悄悄咪咪地溜進了鍾月的星月齋。
    蘇陽自詡也是和鍾月同過床共過枕的人，鍾月的這星月齋他也老早就摸得十分清楚了，於是輕車熟路地探到鍾月的床邊。隔著厚重的幔帳，蘇陽自是看不見帳內的鍾月的，他伸出白皙瘦弱的一隻手正欲去掀起簾帳，卻隻見簾帳內迅速伸出另一隻修長的手，在他還來不及反應之時順勢將蘇陽一手攥緊反扣在手心裏，就將被驚得目瞪口呆的他一把拽進了這厚重的幔帳之中。
    “我怎麼就不知道你這小妖精還學會偷襲了呢？”鍾月把蘇陽暖暖地摟在臂彎裏，說話的聲音柔柔的，還帶著些早上剛清醒時特有的鼻音，但聽起來很是溫和，似乎是笑著的。
    鍾月鏗鏘有力的心髒跳動聲緊緊貼著蘇陽的後背，弄得小魚兒害羞得滿臉紅透，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永遠不再出來。但是鍾月用著他從來沒聽過的語氣那麼溫柔地對他說著話，卻又叫他分外依戀起這個擁抱來。
    蘇陽佯裝不樂意地輕微掙紮了幾下，見鍾月分明沒有半點分開的意思，於是就輕輕地左右磨蹭了幾下，心安理得地開始享受這個清晨的安穩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