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說，在夢中結尾逃跑的部分，每夜都有新的延展？”
    “不錯。夢中本王在宮中的不知處奔逃，最終逃入死路，被它抓住。第二夜，夢又重複時，本王便知何處路不通，棄之朝他處跑，但最後總會無處可逃，落入它手。這夢夜夜持續，實不是常人所能經受的！”
    趙熠道至此，長歎一聲。身重重跌靠在椅背，似身心都將到極限。
    “葉公子，本王所說，你可相信？”
    “這……”
    未等葉軒答話，白玉堂便笑曰：
    “夢中事再奇也不足為怪。殿下所道之事，縱再奇詭也無非‘夢’矣！”
    “哼！白少俠倒是好氣魄！若本王說，小四不僅出現在本王夢中，還出現在承慶殿裏！你還覺得，這隻是虛夢一場嗎？！”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包拯道：
    “殿下可是認為，有人暗入承慶殿？”
    “此殿內不止有宮中人，是肯定的。因為本王親眼所見！隻是，進來的不是人，而是鬼！是‘小四’！”
    “殿下何以如此斷言？”
    “隻因小四在當年遊戲後，早不知去向。本就沒多少人知道這遊戲的前後，如今更是無人還記得它，若非這夢，本王也難以憶起此事詳細。它突然出現，隻能是它自己尋來的！
    再者，不久前夜裏，本王曾在院中見過它！是時，承慶殿中護衛、仆役走動如常，無人發覺有異。隻有本王看到它，且它很快就消失不見，來去無蹤，甚是詭異！”
    “殿下如何肯定它就是‘小四’？相似或相同的布偶不在少數。”
    “它身上纏繞著紅線。以及胸口刺入的匕首，正是本王所有！本王絕不會認錯！它就是‘小四’！它是來繼續當年的遊戲的！如今他已找到本王，不把本王殺死，遊戲是不會結束的！”
    趙熠說著，不覺站起身來。渾身微顫，雙目圓瞪，眼內充血，竟似癲狂！公孫策忙勸道：
    “殿下莫急！包大人素能審陰陽。若確有鬼怪，大人也定能相助殿下！”
    趙熠這才稍冷靜。自覺失態，坐下後閉目緩神一陣，才睜眼道：
    “本王已說過，此事本王並不抱多少希望。縱是平常斷案有方，此番非人事又可奈何？本王隻想聽聽‘鬼公子’是何說法？”
    趙熠的目中無人，此時表露無遺。包拯卻無特別反應，隻對葉軒道：
    “本府也想知道葉公子的看法。”
    “在下有一不情之請，不知殿下可應否？”
    葉軒一揖，問趙熠。
    “但說無妨。”
    “殿下可願接受‘攝魂術’一探夢境？”
    “‘攝魂術’？”
    “此乃葉公子奇術。可使人在半知覺狀態下描述夢境。對人並無損害。信王也是經此術幫助，才擺脫夢魘的。”
    展昭解釋道。
    “本王如今，已沒有什麼再可顧忌。就依葉公子所言罷。”
    “那便還請殿下尋一僻靜處，讓葉某在房中與殿下行事。展護衛和白少俠可保得此事萬全。其餘人等須在房外等候，確保無人打擾。”
    趙熠微側頭對仆從道：
    “都聽到了？快去準備！”
    待一切就緒。葉軒對端坐好的趙熠道：
    “殿下放鬆。隻管跟隨葉某的指示做。”
    趙熠點頭。照葉軒所說閉上雙目靜靜感受。忽聞鈴聲悠悠響起來。有吟誦聲，引導意識逐漸進入深層……
    “現下你已在夢中……告訴我，你在作甚？”
    “……我拿著布偶。我們在找玩遊戲的地方……”
    “‘你們’，都有誰？”
    “……趙延、李愈、李靳、林胥……”
    “加之自己，一共五人。對嗎？”
    “……對……”
    “那布偶什麼模樣？”
    “……是用白色糙布縫製的人形。有手和腳，沒有臉部……”
    “你們找到地方了嗎？”
    “……趙延說，有一個廢置的宮院，裏麵的人因一大案，都死光了。一定有很多冤魂在裏麵，最適合遊戲。我們打算去那裏……”
    “你們到了嗎？現在你在作甚？”
    “……到了。我們圍坐一圈。我剪開布偶，掏空裏麵，填入米粒。我逐個剪下每人的一縷頭發……輪到林胥，他害怕了，他想走。我讓其餘人抓住他……”
    “你想逼他一起遊戲？”
    “……是的。遊戲已經開始了，誰都不許退出……”
    “接下來，你做了什麼？”
    “……我將布偶縫合後，把線頭纏繞在他身上，便放在一麵斷牆邊。對他喊三遍‘先由趙熠當鬼！’我命大家跑開後，默數十下，便拿著匕首回去假裝找到它。我對它說‘小四！找到你了！’用匕首刺入它胸膛，再說‘現在該小四當鬼了！’……”
    “你們都藏好了嗎？”
    “……是的。我藏在一破舊屋內門後。我等了很久，都沒有動靜。正想出去尋大家……窗外似乎有什麼……啊！是小四！它探頭在看我！！……”
    趙熠身體突然緊張，僵硬起來。
    “你逃跑了嗎？”
    “……我逃跑了。我跑出屋去，大喊其他人的名字，可無人應聲。該死！他們都去哪兒了！？……小四就緊追在我身後。天呐！太可怕了！……這條路，我認得這條路！不能往這兒跑，是死路！左轉，左轉……這裏也是死路！天呐！它要追上我了！它走過來，它說‘趙熠！找到你了！’啊！它抓住我！把它胸前的匕首拔出來，要刺向我！住手！住手！……”
    趙熠麵目扭曲，嘶聲喊叫，雙手在半空狂舞，像在抵抗著一個看不見的怪物！展昭上前抓住他手，防止他無意中傷了自己。葉軒急忙揚鈴，喝道：
    “殿下醒來！”
    趙熠猛然睜眼，卻仍在拚命掙紮，大喊：
    “住手！放開我！放開我！……“
    葉軒不斷安撫：
    “殿下放鬆！你已醒來！那隻是夢！隻是夢……“
    趙熠才漸漸醒轉，看清現況。他無力地倚在展昭臂中，久久不能動……
    待趙熠出得房來，包拯關切道：
    “殿下可還好？”
    趙熠歎氣不答。隻對包拯道：
    “此事一時難解。本王有一事，須請得包大人準許。”
    “不敢。殿下請講。”
    “本王想借調展護衛到此。不知可否？”
    包拯稍愣，未料到他會提此要求。趙熠又道：
    “隻因本王整日心惶惶，素聞展護衛本領高強。唯他在側，可使本王稍心安。”
    “既如此說，展護衛，本府就命你在此事未果前跟隨殿下，務必保得殿下萬全！”
    “屬下遵命！”
    展昭抱拳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