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耽美 短篇 黑暗]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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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短篇黑暗]為時已晚
1
顧閔怎麼都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成為沒爹的孩子。十月三號,國慶假期間,上午十點,習慣了放假不起床的顧閔被姐姐從被窩裏擰了出來。
姐姐什麼話都沒說,就隻是把他擰出來,然後就蹲在床邊哭,一個勁地哭,哭得渾身發抖,特別是那對肩膀,看上去就像是要從身體上抖下來了一樣。
顧閔脾氣不好,先是大吼一通,然後又衝著姐姐的肩膀拍了兩下:“哭啥啊你,一大早的就哭,哭喪呢。”
別說,這還真的是哭喪。
姐姐的喉嚨哭啞了,聲音沙啞不說,口齒也不清,但大致還是聽得出來。
“工地上塌了一堵牆,爸被壓在了下麵。”
這是姐姐的原話,不過顧閔沒聽清楚,問了一聲:“啥?”
“爸,爸被壓在了牆下麵!”
姐姐吼破了嗓子,終於把話說清了,同時,哭聲也被自己的這一吼壓製住了。她不哭了,站起來,身體仿佛已經和靈魂分了家,那雙眼睛呆滯無神,卻又紅的恐怖。
“爸?被壓在了牆下麵?”
懷疑,不相信,眼睛都快瞪出了眼眶,手腳開始有些不隻是出。呼吸在這一瞬間停滯了兩秒,然後就開始亂了。顧閔撓了撓頭,背過身,眼睛水一下子就從眼眶裏滾了出來。
這一年他才七歲,二年級。心智比同年紀的人要大一些,脾氣也比同年紀的人要大,做起事來,更狠。
二話不說,跑到工地。
到了地方,除了散亂的磚和血,他什麼都沒有看到。下午三點,消息來了,他爸爸也回來了。
但是他爸爸再也站不起來了。
葬禮很簡單,弄了口棺材,在家裏停了一夜,通知了親朋好友來看望。第二天一大早就埋了。
雖然一切都隻是過場,‘慰問金’親朋之間還是要送的。人埋了,母親拿著收到的錢,數了數,“就收到四千多。”
他們都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家裏的經濟來源全靠男人工地上掙的那點,昨兒個男人死了,以後的經濟來源就斷了。
過了會兒,母親又說:“那邊承諾了,最多也就賠七萬。”
這下子好了,加起來就有七萬四了。
“不過那錢,拿不拿得到,不好說。你放心,就是拚了我的命,我也要把拿錢拿來。以後……照紅就回家照顧弟弟吧,……”
母親沒有繼續往下說,眼淚一個勁地在流。母親的話說得簡單,但這是個事實,人死了,生活還得繼續。
不能因為斷了一根頂梁柱後就眼睜睜地看著房子塌。
“媽,讓姐讀書吧,我是男人,我照顧家。”
小孩子不懂事,說起話來也不知天高地厚。
就是因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態度感動了那心裏裝著別的心思的母親。
母親說:“照紅今年十三了,還有一個學期,小學就畢業了。就把下個學期讀完吧。”
姐姐叫顧照紅,成績一直很好。當然,這不是說弟弟的成績就不好了。畢竟這是一個被‘重男輕女’的思想影響了幾千年的國家,那種思想早已根深蒂固。
顧照紅明白自己的命運,隻是她更為父親悲傷。
2
父親的賠償款拿到的時候已經是年後了。今年這一家的年過得特別冷清,連鞭炮都沒有放,也就吃飯前燒了些錢給另外一個世界的人,讓他們在那個世界裏大富大貴,有錢花,不像還活著的人,得受苦。
春季,不是一個好季節。光禿禿的樹枝在這個時候長新葉子,花兒也在這個時候打苞待放。貓都會在這個時候找個伴兒,何況是人。
年後有一個十五元宵節。這天顧閔和往常一樣,懶床,不願意起來,一是因為以前就有懶床的習慣,二是因為父親的死讓他心裏空空的,覺得人生無望。但是今天不一樣,有一個人給家裏送來了電視,是超薄的彩電,是顧閔隻在外麵的大超市裏看到的彩電,據說差不多要一萬塊錢了。
顧照紅也看到了這彩電,但她什麼都沒說,隻是攔著弟弟不讓弟弟出去。
“讓開!”顧閔衝姐姐吼了一聲,聲音裏全是火藥味。
“別出去了,是顧洪斌送的。他說我們沒了爸,他是我們的親人,對我們好點是應該的。”
“我呸!那就是一個色胚。”
這話,本不該從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嘴裏說出來的。
顧照紅聽了,冷冷的笑了,眼瞼半張,臉色蒼白。她永遠也說不出口,在曾經的某個時候,顧洪斌的手撥開她的褲腰,探進她的褲底,摸著那個連自己都不曾碰過的地方。這話,她永遠都說不出口,當初事發的時候她根本就不明白顧洪斌的意圖。
顧洪斌是她的叔叔,她去叔叔家玩的時候,叔叔總是喜歡抱著她,把她放在大腿上,然後手就會順著褲腰摸進去。就算手不伸進去,她也會感覺腿間有什麼東西頂在哪裏,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讓她覺得很不舒服,很尷尬,想要逃,但是叔叔卻又把她抱得很緊,很緊。
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叔叔家的隔壁,就有許多親戚在聊天,叔叔有時候也會大聲和隔壁的人說幾句。有時候,母親也會在隔壁說話,同樣,叔叔也會和母親說。仿佛自己手裏正在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什麼敗壞道德倫常的事情。
那件事情持續了一個差不多一個夏天,直到顧照紅開學才結束。
小孩子記性不好,開學後和同學玩的開心,也就把這個破事給忘了。但有些事情的記憶是深入骨髓的,你會暫時忘了它,但不代表往後會想不起來。
去年父親死的時候,叔叔來過,顧照紅看見他,就想起了。
弟弟的一聲‘色胚’讓顧照紅明白了日後自己的處境,不過她想,隻要以後不單獨和那個人在一起就好了,再過兩年,自己就十六了,在這個地方,不少女孩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有媒婆上門,等嫁出去了,就好了。至於弟弟,弟弟是個男孩子,在這件事情上吃不了虧。
顧照紅想得開,看事情也比較樂觀,但是眼睛所看並不長遠,隻要本身暫時不會受到危害,她就心滿意足。
3
顧洪斌成為顧閔和顧照紅的繼父的事情,很順理成章,一點兒意外都沒有發生,那個不討喜的男人住進了他們家。
開學的前一天,母親把兩個孩子叫到麵前來,對他們說:“以後叔叔住我們家,會和爸爸一樣對我們好。”
“誰要他住我們家了!滾!”顧閔第一個衝顧洪斌吼。顧洪斌隻是笑了笑,說:“這孩子……”
顧閔心智早熟,但始終還是不明白大人的心思啊。顧洪斌那一笑,那一聲‘這孩子’,真真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無害的大好人。然而大家都是明白那個大人的心思的。特別是顧照紅。
但是顧照紅什麼都沒說,她隻是低著頭。
母親把顧閔拉倒懷裏,摸了摸顧閔的頭,低言細語道:“以後叔叔會供你和姐姐讀初中,讀高中,還有大學。”
顧閔心裏難受,但是母親說了:是‘你和姐姐’。
顧閔把目光投向姐姐,姐姐並沒有因為這句話高興多少,也沒有因為這句話而更難過。總之,在聽到‘你和姐姐’之後,又想起之前母親曾說‘照紅就回家照顧弟弟吧’,在這兩種情況對比之下。小小的孩子選擇了前者。
但他沒有點頭,隻是不在反對,他從母親懷裏掙脫。那一瞬間,他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薄弱,意識到自己的無能。如果自己再強大一點點,也就不用指望一個‘色胚’來供姐姐上大學了。
日子如常,入了學的孩子都讀住校,連隻上三年級的顧閔也一樣是住校。
因為死了父親,學校裏的老師和同學對顧閔都更加關心了,但同時,和他一起玩的人,好像也少了,因為大家都拿他當‘特別的’看待。至於為何特別,就是因為他死了爹。很簡單。
老師也會一再的強調顧閔的艱難,讓同學們都和他玩,照顧他。
然而老師卻沒有察覺到他的強調和照顧正是傷害了顧閔的源頭。
每到周五就是放學回家的日子,周一早上再來學校上課,一直又到周五放學,才回家。一整個學期,都是如此。
因為死了父親,也因為家裏多了一個叔叔,顧閔放學後不願意回去,但他也無處可去,所以總是在路上磨磨蹭蹭,天不黑,他就不進家門。
姐姐比他要乖巧懂事許多,總是按時回家,回家之後會把飯做好,但也一樣,絕不多說一句話。
對他們來說,這個世界是安靜的,不需要聲音,甚至可以說任何一點聲音都是一個炸彈,特別是顧洪斌回家時推開房門的聲音,那聲音簡直會嚇得顧照紅渾身寒毛都豎起來。
而顧閔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手裏的筆都會握得更緊,筆尖會向外,整個人立即進入防備狀態。但這種狀態不會延續很久,等他確定真的安全了,他就會鬆一口氣。
但這口氣,總是鬆得不是時候。特別是每天晚飯過後,媽媽在收拾碗筷,給大家準備洗澡水的時候。
顧閔總是吃完飯就丟碗,回自己的房間。
以為回到房間就安全了,讓顧閔沒想到的是,顧洪斌也會很快的就吃完,然後以看顧閔做作業為借口進房間來。
顧閔要趕,但礙於關係,礙於母親,也礙於姐姐,他選擇了沉默。
“老師講課講得好嗎?”顧洪斌點了一支煙,大模大樣地走過去,身體依靠著書桌站定。“叔叔給你買的書桌,喜歡嗎?”
顧閔從一開始就拒絕這張書桌,但因為母親說了,這是叔叔送的,不能不要,叫他別不懂事惹叔叔生氣,所以他收下了,也使用了,但是他卻始終不願意離那書桌太近,他都是趴在床上寫作業。
顧洪斌拿起他的作業本,翻了兩下,“字寫得不好,過來,叔叔教你寫。”
“不要!”顧閔拉起被子,整個人都往被子裏鑽。但外麵站著的,是一個大人,一個身強體壯的心懷不軌的大人。
“出來。”顧洪斌在外麵狠狠地拉扯被子,顧閔在被子底下狠狠地拽著最後一道防線,一大一小兩人把床弄得吱吱呀呀地響。
“叔叔,你做什麼?”顧照紅站在房門口,帶著仇恨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趴在床上的顧洪斌。直到母親趕過來,這陰森嚴肅如陰曹地府般的氣氛才得意鬆懈。
顧洪斌從床上爬起來,“這孩子,叫他做作業呢。”
“哦。”
一家人,都鬆了口氣。
“哎,我說怎麼回事呢,那孩子自己不樂意學就別管他,少讀幾年也好,免得還要掙錢燒給學校。”母親玩笑般地說道,把女兒哄走,又把顧洪斌拉了出來,削了水果給顧洪斌吃。
顧閔的房間門沒有關,他把眼睛從被子裏露出來,透過門,偷偷地看著客廳裏的人,他心裏明白,自己已經踏入了地獄,並且已經泥足深陷,今生難逃此噩夢。
唯一讓他願意堅持,願意容忍的,不過也是因為那一承諾,會供姐姐讀大學。他希望姐姐讀大學。在他眼睛裏,家人永遠都是最好的,但是顧洪斌不是家人,顧洪斌是在父親剛走就擠進家門的惡人。十惡不赦的惡人。
接下來的事情,更加證明了這個人擔‘惡人’一詞並不冤枉。
這個人會避嫌,無論在誰麵前,他對顧照紅都是不冷不熱的,對顧閔都是關愛有加。誰又能夠想到一個男人,會對一個小男孩做什麼呢?大家都隻當他是喜愛男孩,不喜愛女孩。
隻有顧閔發現了這個問題,顧洪斌總會趁著顧閔放假回家的時候找借口留在家裏不走,然後找借口把顧照紅打發走,緊接著,他會進入顧閔的房間,然後把門反鎖。
這是一個流程,這是真正的噩夢的開始。
這個男人是抓準了顧閔的要害。
4
“我們做個男人之間的約定,你看怎麼樣?”顧洪斌背靠門,嘴裏叼著一根眼,用很正經的神態看著那個躺在床上睡意不散的小男孩。
“你說。”小男孩不示弱,擺了一副大人的臉色,看起來很滑稽。
“你聽我的,我好好照顧你姐和你媽,不給他們添煩惱,也會幫她們解決麻煩。”
“你一開始找我媽的時候,你一定也這麼跟我媽說的吧,你說你會照顧她,照顧我們。然後我媽就讓你進門了?”小男孩不知天高地厚,去嘲笑一個自己無法對抗的敵人。
不過敵人沒開口,隻是近乎暴力般地把叼在嘴裏的煙拿下來,在門上摁滅。走到床邊什麼都不說,一手按住顧閔的肩膀,一手拔掉顧閔的褲子。白嫩的大腿和小男孩並未發育成熟的器官吸引著那近乎野獸般的男人,喚起他那呼之欲出的原始欲望。
“你放開!死變態!”小男孩拚命地掙紮起來,但是沒有用,因為按住他的人,是個身強力壯的成年男人。
“怕什麼,你小時候我也這麼抱過你,摸過你。”男人說得理直氣壯,右腿往床上一跨,凶悍而又暴力的插到兩腿之間,分開男孩的雙腿,右手以一種殘酷的方式狠狠地從男孩還沒有發育成熟的器官上蹂躪而過,繞到後方,五指張開,似要將男孩的臀全都托住一樣,狠狠一提,使得男孩半個身子都淩空起來,肩膀卻被死死地按在床上,動彈不得。
男孩開始放聲大罵起來,不停地吼著,罵著。
顧洪斌仔細地欣賞著顧閔踢踏的雙腿和扭動的腰肢,以及那幼小的器官。
顧閔越是罵得大聲,顧洪斌就越是激動,俯身低頭,竟然把那搖擺不定的器官給含入口中,吸吮起來,舌頭一卷,似有一股力氣欲要把那器官給吸入腹中一般。
顧洪斌是個很謹慎的人,他並沒有在他身體上流下任何傷痕。
然而,這遠遠隻是一個開始。這個開始,隻是在告訴顧閔,以後你是顧洪斌的了!
顧洪斌過了一把癮就把顧閔放了。
但他並沒有讓顧閔離開房間,他說,“以後,我會去學校看你。”
顧閔說不出話,心口仿佛堵著什麼東西,他的眼睛一直直勾勾地頂著顧洪斌的手,他不明白那是一雙什麼樣的手。
從那一刻起,他開始知道‘不能拒絕’的滋味。
“你走,你離開我們家!你不是我爸!也不是我叔。”氣若遊絲,精神疲乏,他連說話都無法抬頭,聲音都無力提高幾分。也許是剛才喊得太過用力了,也許是身體裏的力量已經被顧洪斌給吸走了。
——那是個惡魔,把孩子推入深淵的惡魔。
往後總是隔一天,或者兩天,顧洪斌就會去一次學校,他會以繼父的名義把孩子從老師的眼皮子地下帶走,到了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他會把孩子綁起來,會把孩子的嘴巴堵住,開始他的惡行。
這是一件除了死,無法結束的事情。顧閔已經明白。
每次下課鈴聲一響,顧閔就會爬到最高的一層教學樓,站在陽台上,絕望地看著樓下,他不止一次想過要從那裏跳下去。他不止一次想起自己頭破血流的樣子。他覺得那個樣子美極了。長滿黑發的腦袋下,紅色的血液流淌開來,形成一朵奇妙的紅色的花,一朵把人的靈魂帶進一個美妙世界的花,一朵希望之花。
但他始終都沒有跳下去,因為下課的時間裏,他總會看到姐姐和同學們一起在學校的操場上玩,他害怕姐姐看到那朵花。
5
在顧閔的父親沒死之前,顧閔和姐姐的關係並不好,他們總是會吵架,會打架,他會扯姐姐的頭發。但自從顧照紅哭著告訴他父親死了,那一瞬間,他心裏隻有一個想法,以後再也沒有人照顧姐姐和媽媽了。
從那個時候起,他就做好了要承擔一切的準備。
在他預想的未來裏,可能會流血,會流淚,但是沒有屈辱。
“顧閔,上課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上課的鈴聲已經響了,操場上的人已經回到了教室,走廊上的人也回到了教室。在背後叫他的人,是個六年級的學生,一個陌生的學生。他卻喊出了顧閔的名字。
顧閔恍若從夢中醒來一般,急衝衝地就往樓下跑,跑回教室,也沒有跟那個同學說一聲謝謝。
謝謝太珍貴,也太隨意。
有時候,隨隨便便一件什麼事請,都要說謝謝,那是教養。有時候,一件很嚴重的事情,也隻是說一聲謝謝,因為別的字都無法表達那份感激之情。
放學的時候,顧閔又遇上了那個同學。
同學說:“放學了,你要回家嗎?”
顧閔搖搖頭,同學又說:“那去河邊嗎?今天我們班有好幾個同學都要去河裏遊泳,不回家就一起去吧。”
顧閔沉寂的心在這時動了一下,身體裏冰冷的血液中忽然多了一股熱流,那股熱流從心髒處流到了手指尖,腳趾尖,也衝到了腦門。但他沒有臉紅,隻是紅了眼睛。
同學勾住他的肩膀,“走吧,這放學了你也沒事,一個人在學校也不嫌悶。”
“恩,好……”
兩個孩子,一路走,一路聊。那個能夠叫出顧閔名字的高年級的學生叫柳影,六年級,認識顧閔的姐姐。
一路上,柳影問了很多顧閔關於姐姐的事情。弄得顧閔都以為這個同學對姐姐有意思了,急忙說:“你不準找我姐姐談戀愛,我姐姐要讀書。”
“哈哈!”柳影捧腹大笑起來,整個人都笑彎了,不過他並沒有取笑顧閔,隻是揉了揉顧閔的頭發,繼續走,“我都留了兩年的級了,你姐姐是優等生,我也高攀不上啊。”
一句‘高攀不上’讓顧閔安了不少的心。
十四歲的少年帶著八歲的男孩走在田埂上,走向一條小河。小河裏有清澈的河水,河水裏流淌著顧閔的整個生命。
柳影教他遊泳,教他摸魚,教他用水草編織一些小玩意,也教他摸螃蟹。有時候摸到一個螃蟹,柳影就說:“螃蟹的腿能生吃,還有鹹味,挺好吃的,你也吃一個。”
然後柳影就從螃蟹身上拔下一個小腿,遞給顧閔,因為信賴,所以柳影遞過來的東西,他沒有任何猶豫。
等到顧閔自己抓到螃蟹的時候,他也拔螃蟹的腿給柳影吃。
因為是給重要的人吃,所以要拔大的,卻被柳影按住了手,然後拔了一個小腿:“螃蟹的大腿有夾子,夾子要留來打架的,你拔了他的大腿,以後他就沒法活了。”
就這樣,吃了一個小腿,就把螃蟹給放了。
從此,柳影在顧閔心中的位置又高了一層。
每個人心裏都有一個英雄,柳影就是顧閔的英雄。因為每天放學過後顧閔都不在學校,而老師也製止了家長在上課時帶走學生。所以顧閔最近一個星期都從顧洪斌的魔抓下逃脫了。
周五放學的時候,顧閔又是一臉煩惱,絕望的眼神裏沒有半點想要活下去的氣息。同學們都回家了,隻有他還在宿舍門口,不肯走,一直到宿管的阿姨對他說‘周末學校放假,老師們都放假了,學校不安全,學生不能留校。’他才慢吞吞地走。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柳影在那裏等著他。
“周末,去我家玩怎麼樣?”柳影笑吟吟地對他說。
顧閔驚恐中抬起頭來,漆黑絕望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淚花,裏麵生出了一種叫做‘希望的火光’的東西。
柳影說,“我和我奶奶一起住,我爸媽都在外地,我一個人在家也無聊,你去了,還可以和我一起陪奶奶。”
“恩。”
顧閔應了,但除了點頭,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跟在柳影身後,手扯著柳影的衣角走了一段,到了沒人的地方,柳影一把把他從後麵勾上前來,手勾著他的肩膀,兩人一起走。
柳影的家離學校不遠,走二十分鍾就到了。
“我怕我爸找來。”快到柳影家門口的時候,顧閔這麼說。
柳影聽了,無心一歎,問了聲,“他不是你親爸吧。”
顧閔搖搖頭,那個人不是他親爸,但他卻沒有能力反抗那個人。
“他對你好嗎?”柳影問。
顧閔搖搖頭。
柳影說,“我看他經常來學校找你,你都很不情願的跟他走,有好幾次我還看到他扯著你走。他很壞對吧。”
“他是禽獸。”
“那就別怕他,也別聽他的。他要是來了,我們就打他,打不死也打殘廢。”柳影緊緊地握著顧閔的手,那雙眼睛,是英雄看情人的眼睛。顧閔第一次在別人的注視下被感動,被馴服。他也同樣有力地回握著柳影的手,“你真好。”
“當然了,大家都是同學嘛。”柳影敷衍道。真的隻是同學嗎?柳影的成績其實不差,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考試的時候都掉鏈子。每一次都掉,期末考試永遠都考不好,弄得學校裏的老師都以為他平日裏的作業是抄的了。
有些原因,是藏在心裏的,說不出口的。說出口,就會釀成一個悲劇。柳影是個任性的孩子,他很清楚自己為什麼考不好,每一次考試他都能夠準確的答題,能夠準確的知道哪些題自己該做對,哪些該做錯。
他就是這麼混過大人們的眼睛的。
小孩子的聰明,是小聰明。
但這小聰明,總是被大人們的眼睛誤以為是大愚。
他一直都留在六年級不走,是因為在他畢業的時候看到了一雙眼睛,一雙讓他怦然心動的眼睛。擁有那雙眼睛的人太小了,剛剛入學。所以他要留下,第一次就考砸了。他對爸媽說:成績不好,上了初中也跟不上,幹脆多讀一年小學。
是個傻孩子,也是個精明的孩子。隻是在別人看來,他的精明用錯了地方,變成了愚笨和幼稚。
難道他就打算這樣一直讀六年級嗎?
柳影還真的沒想過這個問題。直到今天,他開始想這個問題了,他不能一直讀六年級,因為有人需要他。
那個擁有一雙漂亮眼睛的小男孩需要他。
“我想保護你。”突然,那個十四歲的少年凝視著顧閔的眼睛說。
6
保護,在顧閔的眼睛裏,柳影是個英雄,但是這個英雄能把他從家裏解救出來嗎?
這個周末隻有兩天,柳影那個‘要保護他’的想法就被打得支離破碎了。老師和家長一起來到了柳影的家裏,當著柳影奶奶的麵把柳影狠狠地批評了一頓,然後把顧閔帶走了。在老師眼裏,柳影已經從一個聰明學生變成了一個無藥可救的學生。
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初中都快畢業了,他還停留在小學。這可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也沒有哪個老師希望自己的學生,哪個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這樣的人在一起。他們有太多的理由把顧閔帶走了。
回到家裏,棍棒交加,全都搭在顧閔的身上,白嫩的皮膚紅紫交錯,孩子的眼睛,始終沒有落下一滴淚水,孩子的嘴巴,始終都咬得死死的,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他的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喊:打吧,往死裏打吧!
死了就好了,死了就解脫了。
死了就不用擔心那一次又一次的侵犯,一次又一次,不能言說的苦了。
打完後上藥的事情,是顧洪斌在做。因為母親被氣著了,姐姐被他們鎖在了房間裏,理由就是她沒有照顧好弟弟,該受罰。
“這又是何必呢。弄成這樣,可不是我想看到的。”顧洪斌手裏拿著藥,手還沒有碰到顧閔的身體,顧閔就把他手裏的藥打翻:“滾!從我家裏滾出去!”邊吼,邊打,但是他的拳頭對顧洪斌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藥,最後還是被顧洪斌亂七八糟的塗在了身上,甚至還可以說也塗在了他的身體內。是通過肛門塗到身體內的。
一陣掙紮反抗過後,筋疲力盡的孩子趴在床上對身後的男人說:“你真惡心。”
“是你太美,孩子。”男人俯下身,輕輕地咬了咬孩子的耳朵,“聽話點,怎麼會有這些事情,怎麼會受這些罪,那個男孩叫柳影是吧,叔叔有的是辦法讓他生不如死,你想看看嗎?”
“你他媽狗操的東西!豬狗不如,不得好死!”能夠罵的,想得出的,也就這麼一句了。
大家都累了,隻有顧洪斌最精神,興奮得一夜未眠。這個男人曾經一直在外地打工,因為一場泯滅良心的事,他回了老家,但是他回老家的時候帶了一筆錢,很厚的一筆錢,以至於別人都以為他是因為賺了錢,回來享福了。
其實不是,因為這個男人長得不算差,身體也好,在外麵被一個很有錢的女人養著,但是後來那個女人的女兒回來了。女兒不希望自己的媽媽養一個男人,而是希望自己的媽媽能夠正兒八經的找一個好人,過一輩子。所以女兒給了顧洪斌一筆錢,讓他走。
一開始他不甘心,他一個大老爺們憑什麼要聽一個小女娃娃的話,再說了,他明明可以一直大筆大筆的從女人手裏拿錢,為什麼要聽這個小女娃的話,斷了自己的財路。想來想去,他想了一個損招,特別的損。
他打電話和小女娃約好了地方,並且提高了價錢,讓小女娃帶著錢到地方去見他。而他則在那地方設好了陷阱,就等著小女娃來,到時候錢拿了,順便把人也給辦了。
小女娃可不是普通的小女娃,人家是個二十四五歲的漂亮姑娘,氣質也相當不錯,氣度也寬,唯一看不慣的,就是母親養了個看起來像流氓的男人。她無法忍受那個男人在進出母親家門的時候,不停地瞟向她看。
誰知道到了地方,他在那裏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姑娘來送錢,倒是先有幾個愛玩的孩子不知道怎麼的跑了進來。掉進了他的陷阱。
三個孩子,都是七八歲模樣的,長得特別好看,衣著都很舊,應該是附近工地上工人的孩子。
色心一起,等於是覆水難收。
一次犯罪,就等於是永恒。
那一次,就是一個開始。
他用藥把孩子迷暈,然後犯罪,完事之後又把孩子穿好,然後分別放到野外的草叢裏,事後孩子醒來如果覺得難受也隻會以為是自己摔著了,就是對人提起,也找不出原因來,大人總不會帶著孩子去檢查。
送錢的姑娘因為堵車,又因為這個地方不好找,所以晚了。到了地方,她把錢交給顧洪斌,而顧洪斌也因為剛剛犯事,心中還有些慌,拿了錢就跑了。
從此,再無音訊。
按照他和姑娘的約定,他再也沒有和姑娘的媽媽往來。
7
然而,在這一夜,顧洪斌自己也想起了一個問題,他不能讓那個孩子長大,那個孩子長大了一定是一匹烈性的狼,一定會報複。
但是,他也不能殺了那個孩子,因為殺人償命。
是夜,天快要亮了的時候,顧洪斌朦朦朧朧的睡了過去,睡著了,他做了一個夢,夢見孩子長大了,拿著刀來找他複仇,又看到孩子變成了個怪物,要吞掉他。
從噩夢中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中午了。顧洪斌擦了擦身上的汗水,然後起床,走到客廳的時候他聽到顧閔的房間裏有聲音。是顧照紅在跟顧閔說話。
顧照紅問:“你為什麼不願意回家,是不是他對你做了什麼?他……對你那麼好?”
顧閔趴在床上,如同死人,但是他的心卻是撲通撲通的跳得特別厲害。他什麼都不能說,無論是對姐姐還是對旁人。
“顧閔,你起來,有什麼事,你不能跟姐說嗎?”顧照紅坐在床上,搖著弟弟,他從來沒見弟弟這麼安靜過,以前隻要她稍微碰他一下,他就會發火,就會對她又打又抓。今日,他倒是任由她對他又打又抓了。而他,甚至還恨不得她抓得更疼更狠更厲害些。
顧洪斌在外麵偷聽了會兒,然後就走了,孩子間的事情,他不管,隻要別掀出大風浪來。
“他是壞人,我讓警察抓了他。”顧閔眼睛一亮,從被窩裏跳起來,嘀咕一陣。也不管自己身上的傷了。爬起來就要跑,他跑到了派出所,他告他的繼父。但是沒有人理他。隻是有個好心的大姐看到他身上的傷,同情地說:這孩子,是被家裏人打怕了,我送他回去,跟他家裏人談談,讓他們別這麼打孩子,什麼事情,非要把孩子打成這樣。
總之……警察把他送回家了。送回家後,沒有遭到打,但是卻遭到了母親的訓話,第二天,他被關起來了。
接著一周,都沒有到學校去上課。
柳影找到顧照紅,問她顧閔的情況。顧照紅給了他一記白眼:“都是你害的,你還好意思來問,你自己不爭氣別來帶壞我弟弟。”
打聽消息的路,到這裏就斷了。要想知道顧閔的消息,就隻有自己上門去問了。
柳影沒有等到周末,他當天就翹課去了顧閔的家,從窗子爬進顧閔的家門。
“你,你怎麼來了?”顧閔驚訝地看著那從窗子裏爬進來的少年。
少年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你呢,你怎麼樣,你爸媽打你了?怎麼把你關起來了?”
“我,我沒事。”顧閔支支吾吾,想要把事情對柳影說,卻又不敢,所以隻要違心地說沒事。
“是我害你這樣的,我帶你出去,要是他們再打你,就來打我好了。”柳影看著顧閔的處境心疼得厲害,抓著顧閔就要走,卻不小心抓到了顧閔手上的傷口,痛得顧閔立即痙攣起來。
“別管我了,你走吧。”顧閔帶著哭腔地吼道,把手從柳影手裏抽出來,蹲在地上,手捂著傷口,眼睛絕望地看著某個角落。
柳影抓住顧閔的衣服,掀開一角,結疤的傷痕映入眼中,嚇得他都瑟瑟發抖。
顧閔又立刻把被撩開的衣服撫順,遮好身體,“顧洪斌是畜生。”他說。“他娘的就喜歡戳人拉屎的地方,就他媽一個狗操的東西。”
“你,你剛才說什麼?”柳影被嚇得不輕,他年紀不小,平日裏也混的厲害,各種片子都沒少看,他明白那是怎麼回事,這種事情,也隻有那七八歲的孩子不清楚。
他就是那麼愛慕著這個孩子,隻是他太年輕。
也許就是因為年輕,無所顧忌,喜歡就是喜歡,所以他才敢如此大膽的和大人作對,和老師作對,和自己作對,故意把自己的成績弄得一團糟,就是為了等那個孩子長大,然後和那個孩子一起成長。
他確認,確認自己沒聽錯。
他又聽到顧閔嘀咕了一聲:“那個狗操的東西……”
柳影胃裏忽然翻滾了一下,他身體裏燃起一股火,火勢很強烈,幾乎要把這個房子都點燃。但他壓住了那股火。他把顧閔從地上抱起來,放到了床上,輕輕地吻了吻顧閔的額頭,“你好好歇著,我去殺了他!”
他的英雄吻上他的額頭,英雄的承諾印在他的心上。在這一瞬間,他似乎忘了殺人的人是壞人,壞人是要被抓的。
他的英雄給了他一個保證,他心裏燃起了希望。他渴望離開,渴望脫離顧洪斌,他詛咒顧洪斌,希望他早日死。
柳影是怎麼來的,就怎麼走了。從窗子裏翻出去,滾到了窗外的草坪上。然後一個翻身,爬起來就跑,是充滿仇恨的,奔跑起來,從耳邊吹過的風,都是充滿殺氣的。
不過顧閔並沒有聽到英雄戰勝邪魔的消息。他聽到了英雄進了拘留所的消息。
這一個學期,就這麼轟轟烈烈的開始,轟轟烈烈的結束了。
而顧閔,卻再也沒有去學校。
他的繼父,依舊每天都來看他,那雙手永遠都不膩味地從他身上來回。他心裏,隻有一個聲音:活下去。
8
他說,“我要去學校。”
繼父的手,停留在他的身體裏。
繼父說:“以後你喊我爸,聽我的話,我就送你去學校。”
他冷冷的笑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變得如此敏感,他已經聽出了繼父那句話中的威脅,他繼父也在害怕他長大,害怕報複。如果他答應了呢?答應了以後喊他爸,以後聽他的話,以後忍辱負重的活下去。他的繼父真的就會給他活下去的機會嗎?
他不相信了,因為他看到了顧洪斌的眼睛。那雙眼睛越來越不安了,他知道,這個男人必須死,因為這個男人如今所害怕的,已經不僅僅是現在的事情爆發,而是未來的報應降臨。他知道,這個男人是不會讓他活下去的。
隻是他不敢想,如果自己死了,姐姐會怎麼樣?
他放棄了,因為他的放棄,顧洪斌樂了。
那雙讓人惡心的手,那張讓他惡心的嘴,還有那顆讓他惡心的頭。此刻那顆頭就埋在他的身體上,那張嘴,就在他的胸前。他試著掙紮了一下,試了試顧洪斌是不是真的在專心的做那件事情。確定了顧洪波正沉迷其中,他反手從枕頭底下取出已經藏了好幾個月的剪刀。剪刀,對準顧洪斌的脖子插了下去。
然後他聽到了一聲驚呼,同時他的胸口也感受到了一陣劇透,還有下體。他知道,顧洪斌一定從他身上咬下了一塊肉,手也從他身體裏摳走了一塊肉。
因為這一聲尖叫來得太突然,太驚恐,驚嚇到了母親,也驚嚇到了姐姐。那扇已經反鎖了的門,立即就被兩個女人的大腳踢開。
臥室的門不是防盜門,何況還是個小孩子的臥室,那隻是一閃稍微用點力就會踢壞的門鎖的門。
顧閔精疲力竭,他的身體,攤在床上,眼睛絕望無光,眸子黝黑,眼瞳渙散。顧洪斌從他身體上滾了下來,也從床上滾了下來,他的手抓著從後麵插入脖子的剪刀,在房間裏癲狂亂步,如同一條瘋狗。
——全文完
練習而寫,吐槽隨意。越寫越覺得文筆差,良心建議:平日沒事多背點兒書是很有必要的。自己不願意背的可以教小孩子背,理由曰:這是為你好。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