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堂堂龍閣閣主，卻也會做出這般無賴的行徑。”趙衣雙手向後一撐，緩緩坐起身，一邊揉著被握疼的手腕，一邊瞪著一副正經模樣的龍淵。
    龍淵有些歉意地笑笑，似乎不把趙衣的諷刺放在心上：“是是，我無賴。不過趙兄弟，這夜黑風高的，你一個小弟子不好好歇息，跑這湖邊作甚？”
    趙衣瞥了龍淵一眼，輕輕推開他的肩膀，站了起來。“在下在何處做了些什麼，應是和龍閣主都沒有關係的吧？在下與龍閣主不過見過寥寥幾麵，您能如此關照，真是令在下不勝惶恐。隻是龍閣主貴為一閣之主，實在無需為了在下一個小小弟子多加費心。您說是嗎？”
    如此疏離的語氣，真真是拒人千裏啊。龍淵也不禁笑了，趙衣所言，明顯是想與他劃清界限，可嘴裏的話說得卻是句句在理，令他連個不字都說不出口。
    沒法，龍淵隻得站起身，笑著道，“那既如此，便當是我有意冒犯了。天晚了，趙小弟也該休息，在下就先行告辭了。”
    下一瞬，趙衣麵前便沒了龍淵的身影。
    等龍淵的氣息徹底消失之後，趙衣才慢慢站起身來。他不信龍淵隻是起夜無聊，才跑來折騰他。這人在上一世便是如此乖張的性格，僅是提前五天趕來壽宴這件事，便不像他的行事作風。若龍淵真的行事目的如此簡單，那他閣主的地位能維持到現在，才是稀奇。
    趙衣看著泛起微波的水麵，心緒有些不寧。他為自己無法抵抗而不安——他的時間不多了，趙野還有兩個月就要離開，然而，此時的他就連龍淵的接近都無法反應，果然還是太弱了。
    攥緊拳頭，趙衣抿著唇回了房。
    ……
    兩個月後，距離趙野外出曆練的時間，還有三日。
    內堂後院裏，站著五位長老。滿身是傷、喘著粗氣的趙衣收回手裏的精鐵劍，朝不遠處持劍的趙寒抱拳：“弟子謝過宗主賜教。”
    穿著粗布衣衫的趙寒看著麵前的趙衣，臉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可笑容裏卻又摻雜了擔憂——喜的是這兩個月趙衣的進步速度更快了，年僅十四的他，已能在趙寒手裏撐下十招，這是當世與趙衣相仿年齡的人做不到的；憂的是趙衣太過拚命，整兩個月仿佛瘋了一般過度修煉，有好幾次因為身體實在吃不消暈了過去。
    “衣兒，你說兩個月後會拜托我一件事，現在可以說了吧？”趙寒問道。
    趙衣看著趙寒，緊皺的眉皺得更深了，他猛地屈膝跪下，朝趙寒深深地拜了下去：“弟子懇求宗主，三日後讓弟子尾隨大弟子趙野下山。”
    “你說什麼？！”趙寒驚訝地睜大雙眼。不僅是他，就連旁邊站著的五位長老亦無不驚訝地說不出話來。“衣兒，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並非是大驚小怪，內堂弟子縱然天縱奇才，可也到底是十三四歲的年紀，武功僅是二流高手的水平。一來江湖險惡，二來，宗裏亦有規矩，定下即遵守。
    跪下的仍有些瘦弱的身影紋絲不動，似乎絲毫不受有些動怒的趙寒的威壓影響，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宗主想必也還記得，兩個月前得知的龍閣擁有十大劇毒之一的西域雨花墨的消息，弟子認為，若龍閣有意針對我宗，那麼即將外出曆練的大師兄趙野必然是他們對我宗有所行動的第一步。”
    說著，趙衣將臉又向下壓了幾分，“宗內宗主與五位長老都無法長期離開宗門，外堂七堂主各自有需要管理的堂宗，亦無法抽身，而內堂其他三位弟子尚小，無法擔此任。若在宗外遇到麻煩，弟子認為與大師兄聯手尚有一敵之力，也可令敵人輕敵，以此令其露出馬腳。因此弟子懇請宗主答應弟子的請求，讓弟子尾隨大師兄出宗！”
    趙寒看著跪在地上身子緊繃的趙衣，良久才歎了口氣。“為何？”
    趙衣猛地抬起頭，冷靜沉著的雙眼直直地對上趙寒的視線。“弟子的命是宗主所救，宗主的越林宗便是弟子需拚盡全力守護的東西——任何有可能威脅到宗門的事與人，都萬不可大意。若越林受損，弟子必當千倍奉還，若越林不存，弟子絕不獨活。”
    那跪在草地上的瘦削卻巋然不動的身形，一如趙寒初見時單薄。
    這孩子啊……趙寒垂下視線，有些蒼老卻堅毅的臉上難得地露出了些許疼惜的神色。“若是我不準許，想必你也會偷偷下山吧。”
    趙衣撐在臉邊的手微微一抖，似是被看穿了心事。他沉默了許久，才緩緩地應了：“……是。”
    “你自小便如此倔，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趙寒走到趙衣麵前慢慢蹲下，拍拍他的肩膀，“我準了。但是衣兒，你好好聽著，一個宗門若是被毀，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人若是被毀了，可就起不來了——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以自保優先，宗外的人可不會像長老們一樣仔細著你的身體。另外，若有大事發生，記得尋著臨近的宗堂通報消息。”
    聽了趙寒的話，趙衣重重地點下了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