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緩緩睜開迷蒙的雙眼，一隻素白的手伸過來踢他揉搓疼痛難忍的頭。我轉頭，便看見跪在床頭為自己揉頭的繪雪，她的臉上還有未幹的淚痕。
    “繪雪？”我楞了下，自己的聲音竟如此喑啞。
    “沒事的公子，沒事的，沒事…”繪雪喃喃說著，眼淚止不住滑落。
    我伸手將繪雪的手握在自己手裏，這柔柔的小手竟然如此冰冷。
    “我沒事。”
    “什麼沒事？您看看您現在的樣子，您都昏迷了整整三天了！那皇帝真是個不是好歹的東西，明知公子您最近身體不適，還硬要你去祈雨。我們本不缺這雨的，他這樣分明是要刁難您。”
    默默聽著繪雪的話，隻覺得一陣疲憊。
    “繪雪，你可願隨我離開這皇城，流浪於世間？”待繪雪說完，我緩緩問。
    繪雪沒料到我會如此，驚訝地合不攏嘴。我輕笑。
    戲謔道，”若你不願，我也是不強求的。“
    ”公子…“
    我慌亂的檫拭繪雪臉上的淚痕，不知所措。繪雪抓住我的手，卻突然笑了起來。
    ”公子，您終於肯為自己打算了，繪雪怎麼會不願呢，繪雪，繪雪…“
    漸漸平靜下來，看著繪雪年輕美麗的臉龐，我輕輕的笑了，”現在也正好，時機差不多成熟了。“
    我有些奇怪，繪雪為何直盯著自己，忙摸摸自己的臉看是否有什麼東西粘住。
    ”公子，看來您真的不知道您笑起來的時候，連那探花慕容華雲都得遜色三分。“
    ”就會耍嘴皮子。“我微微笑的摸摸繪雪的頭。我的相貌如何，難到我會不知道。
    提到這慕容華雲，我想某人也該要來了吧。
    果不其然，縷煙進來說三皇子駕到。
    ”請他在清心殿等吧。“我悠悠說著。
    我隻著著簡單的衣服就進了清心殿。我想，若不是這裏的人都認識我，定將我認作走錯宅子的普通百姓。我這容貌，紮在人堆裏是絕對看不出是個神君的。
    進門便看見三皇子蘇璃錦調戲我家的聽雨。
    歎了口氣，聽雨這丫頭線如今是留不住了。平日裏也有些仗勢欺人，給個教訓也好。
    “聽雨你在幹什麼？“繪雪喝到。
    聽雨忙掙開三皇子。
    可惜，這三皇子卻是個愛惹麻煩的人。
    看著三皇子挑釁的眉，我輕皺眉頭。
    演戲，是要全套的。
    “神君大人，璃錦有禮了。不知神君身體可有好些？“
    這也叫有禮？
    身後的繪雪顯然十分氣憤。我捏了捏她的扶住我的手。看著滿桌的禮盒，我想我是明白了。
    ”多謝關心。“再沒言語。
    自我坐下後，我便冷冷看著對麵的兩人。
    蘇璃錦顯然十分不耐，手開始摩挲著聽雨的腰。身後的繪雪銀牙都要咬碎了，對麵的聽雨更是急得滿臉通紅，更填風姿。而蘇璃錦卻是滿臉的悠然自得。
    我心裏冷笑。
    這最富厚望的三皇子，也不過如此罷。
    不願打破這種沉默，我在等某人自己開口呐。我想，如果不是我坐在這裏，繪雪是不會有任何顧忌就去狠揍麵前的兩人。這麼想著，我輕笑。
    繪雪，不該被束縛在這皇城。
    對麵人不安穩的手僵了下，嘴裏發出不屑的哼聲。
    我習慣了。
    “神君，不知這聽雨可否贈與我。”
    繪雪和聽雨均是一怔。當然，聽雨那是高興得。
    可憐的女孩子。漂則漂亮，已入這情網，怕是要萬劫不複了。
    “你…”
    我拉著繪雪的手，示意她別激動。
    世人皆知，我愛三皇子蘇璃錦，連繪雪也如此認知。
    “你便拿去吧。”
    聽雨剛來沒多久，是賣身葬父的好孩子。可惜了，即使我勸，我想也是無力回天的。
    這才是真愛。
    我駕輕就熟，隨便這一聲，讓人聽了都悲痛不已。
    啪的一聲，聽雨重重跪在地上，頭重重磕在地上。
    “神君，求您，求您，別敢奴婢走，奴婢奴婢是被逼的，三皇子他喪心病狂，說若我不…啊！”未等她說完，蘇璃錦一腳便將聽雨踢得撞到對麵的木桌，我解救不及，她的頭狠狠撞在桌腳上，鮮血橫流。
    “聽雨！”繪雪趕緊去扶。
    我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手，勉強也算白皙，卻有些肉肉的。
    是我，看錯了人？
    “不知好歹的東西！”蘇璃錦俊顏一板，便又是朝堂上殺人無形的三皇子了。
    我驚醒。
    “三皇子，我收回方才的話。請回。”
    我冷著臉，這一次還真是不想和這個小孩般的人玩了。
    快滾吧，滾出我的視線。
    麵前的人似乎不可置信，”你，趕我走，為了這個卑賤的下人？“
    ”人生則無卑賤，隻地位不同罷了。“我冷冷回著，“來人，將聽雨送回居處。繪雪，去請張醫師來。“
    ”可是…“繪雪不大情願離開我，仇視我背後的蘇璃錦。
    ”去。“我柔聲道。
    待所有人都離開，我轉身，看著陰晴不定的蘇璃錦，不明白，他這張變幻莫測的臉在想什麼。
    我從小最看不透的就是他了。
    之所以選擇”喜歡“他，自然是因為他從小就極其討厭我的緣故。有事沒事都會擺我一道，討厭的態度明顯至極啊真的是。
    可是，最麻煩的是他一遇到我就本性暴露，總是對我冷嘲熱諷。這也沒什麼，就是特討厭他把我和府裏的人誰都不當人。
    看著他不說話，我眼裏含怨，流下一行清淚。
    為了出逃，我的眼淚在這個三皇子麵前可沒少流，如今自然而然就下來了。
    緩緩閉上眼睛，雖說他長得漂亮，我可是不喜歡。整日拈花惹草，草菅人命，心機又深沉得可怕。除了皮相，我不知道這人還有什麼拿得出手。看著就煩心。
    嘴唇柔軟的觸感讓我猛然睜開雙眼。
    眼前哪還有人影，伸手摸了摸唇。
    難道，是幻覺？
    我站住靜心殿，怎麼也靜不下來。
    雖早有預料會被賜婚，可就是想不到那麼快。昨天蘇璃錦剛來鬧騰了一番，今天聖旨就下來了。也不知道這老狐狸計劃了多久。真是越想越煩心。
    “…公子。“繪雪遲疑的喚我一聲。
    ”我沒事，隻是…哎，這感覺該如何解釋？“
    ”公子，雖說皇上賜婚，可三皇子他…他…“
    深深看了繪雪一眼，她感覺低頭噤聲。我歎了口氣，這丫頭總是愛操心。
    ”沒關係。“定定看著繪雪的眼，她竟落下淚來。
    蘇璃錦
    溫君卿，我從小就喜歡的人。對誰都冷冷的，除了我。在我四歲的時候，母後就去世了，他就總是陪著我，與我說他的父親。我覺得我是特殊的，他對我和別人不一樣。
    我一直以為他也是從小都喜歡我的，可是沒想到，他竟是為了出逃東瀛才會這樣。
    母後去世的時候對我說，對自己喜歡的東西必須表現得極度討厭。我當時不明白，直到我喜歡的金絲雀不知被誰弄死，我才明白。之後，對喜歡的東西我都表現得極度討厭。
    例如，溫君卿。我喜歡他，我不想他像金絲雀一樣，所以我討厭他。
    當他親口說選擇我是因為我討厭他時，我真的好想殺了他。
    可我最終沒有舍得。
    本來我想，等我登上皇位，便告訴他我的心意。我一直以為，他會一直等我。卻沒想到他從未為我停留。在他的眼裏，我甚至比不上他身邊的侍女。我真的好恨，好恨。可我卻不敢傷害他，我隻能對他身邊的人出手，偶爾擺他一道。有時候明明知道他砸演戲，可我卻忍不住相信。看見他的淚水我會心疼，看見他的愁顏我也會心情不佳。
    在長久這樣的狀態下，我感到疲憊。於是我找到了慕容華雲，這個比女人還漂亮的少年探花郎。我想這樣他該是焦急的吧，我對他沒意思，他就更焦急。可是，之後父王竟下了婚約。我想我懂，他是要控製他。可是，他呢？想怎麼利用我？
    第一次和慕容華雲，他的不情願都被我的冷語威脅打落，曾經多麼驕傲的人，雌伏在我身下，我卻沒有絲毫的快樂。我滿腦子都是那個人，他漂亮的眼睛像是在嘲笑我一樣。第二天我去了他的府上，我看見了據說是賣身葬父的女子——實際是我的人，我開始威脅她並與她調情，可他卻隻以悲憫的神情看著我，踢那女人的時候，實際是帶著報複他的心情。可是，他那假惺惺的淚水竟讓我動容。
    我吻了他的唇，帶著甜甜的香氣。
    我好恨這樣的自己，我把他當做訣別吻。
    後來種種，我越來厭惡自己，越來越痛恨他。
    我漸漸侵蝕他的勢力，在背後使他威信盡失。我喜歡看他憤恨的臉，喜歡他那樣瞪著我，因為隻有那個時候，他的感情最真。
    我並沒有想過，這一切都是他的圈套。他以這樣的形勢，讓自己有更多的空間準備逃離。他所選的離開日，正是我們的婚禮。我改娶了威望日高的慕容華雲，他很高興。我知道，他愛上了我。
    慕容華雲是很好的人，高傲，卻又有適當的體貼。關鍵是，他愛我。
    每次和慕容華雲做的時候，我越來越狠，企圖找到自己的存在感，可是一切都是徒然。我變得更加暴躁。
    那一日，他在我的書房發現了那個人的畫像，他質問我，他哭著吻我，可我無動於衷，把他趕出了書房。從此，他像是與我扛上，總有意無意提及那個人。
    我恨，我惱。以至於經常控製不住自己，在各種場合要了他。每次他都會露出滿足的笑意，即使痛苦。
    我想我明白這種心情，隻是我無暇顧及他人。
    再見他，是在破廟裏強要慕容華雲的時候，他淡淡地看著，說了聲抱歉便準備出去。我瘋了一樣衝出去抱緊他、吻他、啃咬他，他越推拒我越狠，想將他揉進身體，那樣他便再也不會離開我了。
    像認定他不會傷害我，或許是覺得他傷害我也無所謂。我發狠地將本來慕容華雲準備喂我的春--藥哺進他的嘴裏。他震驚地看著我，眼裏有我從未見過的恨意。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僅僅是此刻，我屬於他。
    我討好他，像慕容華雲討好我一樣，他開始不耐，開始暴躁。進入我體內的時候沒有任何的潤滑，我感覺有滾燙的液體流出，那定是我的血吧。以往這樣對慕容華雲的時候，他一定也是這樣的疼痛。
    可我依然感覺快樂，我試圖更好地討好他，他看著我的眼神裏還是憎恨。他因情欲而染紅的眼睛是那樣的漂亮，我想親吻他的臉頰，臉卻被他用衣服罩住。
    啊，他恨我，他對我是恨了，再也不是無所謂的了。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及近昏厥，我聽到他冰冷的嗓音，他說，真賤啊，蘇璃錦；真髒啊，皇帝陛下。
    我無意識出擊，是慕容華雲的驚叫讓我驚醒的。我看著懷中鮮血直流的人，突然不恨了。隻要他這樣在自己身邊，怎樣都無所謂了。我想。
    於是，我把他囚禁起來，用藥物使他靈力盡失。
    剛開始他反抗地很厲害，後來漸漸地沒了反抗。那雙漂亮的鳳眼裏像失了光彩，我心疼地摸著他日漸消瘦的臉頰，吻著。我說，溫君卿，我愛你。
    他身體巨震，突然落下淚來。
    他什麼也沒說，眼神依然空洞。我怕，我怕他離我而去。於是我便極盡所能地撫慰他，使他興奮。摸到他白皙光滑的身體時，我忍不住顫栗。第一次的時候，我的雙手被禁錮，沒能觸摸這具軀體，他是這樣的迷人，這樣讓人窒息。
    我聽到他的冷笑，他隨意地將我推到在床上，漂亮的鳳眼裏滿是鄙夷。
    第二次比第一次更為瘋狂，連第二日的早朝也未上。我躺在冰冷的床上，兀自流下淚來。我不斷告訴自己，他在自己身邊就好，怎麼樣都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