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帝王無情亦多情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5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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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場鬧劇由於覲見的結束而落下帷幕,然而沈輕負依舊沒有絲毫放鬆。他知道,自己這麼多次挑戰杜懷瑾的底線,等待自己的絕不是輕鬆。
    也不知道杜懷瑾到底會準備怎樣對付這一切。
    “陛下,有魅影樓的人求見。”影衛的身影一閃,跪在了沈輕負麵前。
    “事情沒辦好,讓他滾回去。”沈輕負揚了揚頭。
    “是。”那影衛也不多話,靜靜退了下去。
    “雲霧訣,生雲霧……沒想到你竟然又一次給朕驚喜。”沈輕負背著手輕笑一聲。
    當然,他也沒把希望全部都寄托在魅影樓和梟穀的身上,但是能讓杜懷瑾輕易逃脫也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
    這麼一來,計劃科就全都變了。
    空桑山守備森嚴,想要混進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如果放任不管也不是沈輕負所樂意的。
    到底要怎麼樣,沈輕負尚在籌措之中。
    他一向是謀定而後動的。在自己還沒有決定好怎麼做之前他寧可什麼也不做。
    這次攔截可以說是完全失敗了,除了讓沈輕負發現了一個好玩兒的人之外,這場行動毫無意義。
    然而就是這個有趣的人短暫地吸引了沈輕負的目光。
    小太子,這個小太子到底是怎麼進入到夜雨皇朝的地域又不被發現的?
    沈輕負覺得有必要將自己邊境的將領們排查一次了。如果下次再出現這樣的情況,誰知道會不會有別的弊端來對國內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呢?
    沈輕負想了想還是提起筆寫了一封信給永城守將。
    朱紅色的筆墨已經足夠惹人眼球,沈輕負卻依舊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他煩躁地端起龍案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提筆將剛剛寫好的信塗塗抹抹,直到信已經完全變成了另一個意思才罷休。
    “送出去吧。”揮手叫來一位侍衛,沈輕負將筆墨放好後背著手走出了書房。
    外麵的陽光正好。沈輕負眯起眼睛走進花園。
    第一眼看著這樣布置的時候。他不得不說,當時心中有些訝異又有些欣喜。他當初已經找了很多人,花園裏的植物被移栽了多次才成了現在這樣,沈輕負不得不說杜懷瑾的確有著過人的天賦,隻有他這樣的布置是自己最滿意的。
    “杜懷瑾……”輕輕地,無意識地呢喃著杜懷瑾的名字,難得露出了倦怠揉了揉額頭。
    “你過了這次的考驗,下次……會怎樣?想想,即使你能忍,空桑山上那一位……可就不一定有這麼好的忍耐度了。”他勾出來的笑容邪魅中摻雜著玩味。
    “陛下,今晚要哪位主子侍寢?”內臣送來的玄玉牌麵在沈輕負的麵前依次排開。
    沈輕負勾出一抹笑,點了點靜妃的牌子:“在她這兒,還少安靜些。”內臣了然點了點頭,默默撤去了那些牌麵並通知靜妃。
    靜妃的宮中極其素淨,一點張揚的裝飾也沒有,相比起某些貴人們的裝飾也多有不及,然而正是因為她這淡泊性子才更讓沈輕負安心。別的宮中他不常去,皇後白落筠雖說是後宮之主,卻也不比靜妃見到沈輕負的次數多。宮中都在議論為何靜妃這般受寵還隻是妃而不是貴妃,有些宮女太監們已經開始拜高踩低生事造謠,在所有人看來,沈輕負無非是在等。等一個從靜妃肚腹中出生的孩子。有了這個孩子,貴妃的位置就會落入靜妃的懷裏。
    沈輕負嗤笑了一聲,甩了甩袍袖走到了那紫藤花架下的涼榻邊躺下。
    很好聞的花香。沈輕負這麼想著,伸展了手腳放鬆了下來。
    涼絲絲的風穿花拂柳,撫摸著沈輕負裹在龍袍裏燥熱的身心。他實在是太累了。
    在人生的道路上他不知不覺間已經退去了所有的柔軟,取而代之的是狠辣,是決絕,是冰冷。一切的一切都被他厚重的戰甲覆蓋,他再也沒有展示過他的柔軟。
    就比如,當初沈輕負讓杜懷瑾布置花園其實還有別的用意。
    誠如杜懷瑾所言,這些花的味道如果混合在一起,就是毒,無解的劇毒。如果杜懷瑾未能完成這次的布置,沈輕負就會以此為由將他拘禁在這座花園中,直到他排出現在的格局,或者被毒死在園中。
    沈輕負對於江湖從來沒有什麼好感,武林盟主這樣擁有過人勢力的人也是他最為忌憚的,每次盟主的覲見其實就是較量,暗中的你死我活刀光劍影,沒有人能夠阻止。
    可是這次,沈輕負盡管不願意承認也不得不麵對自己在這次交鋒中失敗的事實。
    不過,隻這一次失敗對沈輕負來說也真的不算什麼。早已習慣了在鬥爭中生活的沈輕負從來都不會因為失敗而一蹶不振,隻有在鬥爭中不斷地吸取教訓積累經驗,然後準備充足迎接再次的挑戰。
    不就是一次攔截不成嗎?我等著你拿起寶劍,找我複仇……
    沈輕負的唇角一勾,眼底森冷。
    他有足夠的信心,杜懷瑾會動手。因為桑芷的死已經足夠分量。
    司族桑氏是一個驕傲的家族,沈輕負的父皇是唯一一位能夠娶了這個家族女子的皇帝,這一度讓眾多百姓側目。桑氏的女子由於自己的高傲,是從來不會主動嫁給三妻四妾的官宦的,一下子嫁進萬千美人的後宮,可想而知給人怎樣的震撼。
    沈輕負握緊拳頭,放在膝上。一想到之後可能出現的戰爭他就覺得渾身充滿了戰意與力量。
    “皇兄看樣子很滿意皇嫂的布置呢。”沈執樽人未到聲先至,滿是玩味與戲謔地笑著。
    “我當然喜歡,”沈輕負抬頭看了看沈執樽,“不過我更喜歡……讓你去打仗。”
    “皇兄?”沈執樽覺得,這兩者並沒有什麼聯係。
    “就從南方的司族桑氏開始。他們逍遙太久了。”沈輕負並不理會沈執樽的質疑,隻是單純地告訴了沈執樽他該做的。
    “嘖嘖嘖,你這是要皇嫂恨死你麼?”沈執樽打開折扇敲了敲花叢。
    “別一口一個皇嫂,我和他沒可能。”沈輕負不耐地敲了沈執樽的手背一下,語氣裏出現了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愉悅。
    沈執樽搞不懂沈輕負的打算也不敢再造次,隻是輕輕坐在他的身邊:“皇兄想何時動兵?”
    “時間麼……我們等他們先動也就是了。誘餌已經放出去,他們起兵也隻是早晚的問題罷了。”沈輕負從旁邊的石桌上拿起涼好的茶水喝了一口潤了潤喉,看向一臉糾結的沈執樽,顯得運籌帷幄。
    “皇兄,這樣一來……是不是該準備讓人探查司族的動靜了?”沈執樽收起了輕佻的笑,神色肅然。
    “前些日子我發現了杜懷瑾飛鴿堂的人手,我們隻需從中取事即可。”沈輕負說到這兒想到了一些什麼,臉上的表情有些陰晴不定地注視著遠處。
    “執樽,你說父皇到底是不是表麵上的那樣,死在武林手中呢。”
    這個話題明顯有些沉重,沈執樽一瞬間有些失神,看了看遠處的花台,幽幽吐了口氣取笑道:“父皇在世時對皇兄你最是嚴格,每日裏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教訓你,那時候皇兄不知道抱怨過多少回,怎麼現在反倒?”
    “那時候啊……少年輕狂當然不願意被管束太多,就好像我現在教訓你,你未必就踏踏實實。”沈輕負說出這話的時候臉色有些古怪地看了沈執樽一眼。
    “誒!皇兄也沒比我大幾年,老氣橫秋像個什麼樣。朝堂上的老臣們都說皇兄是個好苗子,有年輕帝王的朝氣,敢想敢做,又不缺少成熟的判斷和沉穩細密的心思。皇兄你可別辜負了這些臣子的期待才好。”
    聽沈執樽這麼給自己貼金,沈輕負依舊不為所動,頓了一會兒才沒頭沒腦來了一句:“執樽,其實你和杜懷瑾都是我羨慕的人,你們不必這麼勞累去操持一個國家。”
    “我估計皇嫂的日子比你好不了多少……哎哎哎,好吧我叫他盟主就是了!你這種眼神是想怎麼,跟想吃了我似的。”沈執樽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對杜懷瑾的稱謂依舊改不了。
    “兩邊都快打起來了,你還叫他皇嫂?朕要考慮是不是換掉你……派別人領兵去。”
    “別……我錯了還不行麼。”沈執樽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回踱步,“不過說真的,我倒也很期待和他動手的時候到底孰優孰劣。”
    “那你上戰場上好好較量一下就知道了。”沈輕負揉了揉額頭,眼看天色已經晚了便起身走出花園,留下沈執樽還站在原地不知道想著什麼。
    沈執樽平素看著吊兒郎當沒個正行,但畢竟在邊關呆的太久了,治軍嚴整顧慮周全是他從血和火之間磨煉出來的,還從未失敗過。沈輕負正是因為深知這一點才會放心將自己的軍隊給他去調遣。也是因為沈執樽心思並不險惡深沉,沈輕負才會像信任自己一樣信任他。
    皇宮裏,情感最可貴也最虛渺,沈輕負不知道自己還能保持做一個好兄長多久,但他真心希望自己能夠一直是個好兄長。
    走到靜妃宮門口的時候,最後一抹陽光也消散了,天空鋪開了一層層的墨藍,像精心渲染的水墨畫。靜妃坐在宮門前銀杏樹下的軟榻上,正一針一線地繡著花樣子。
    沈輕負吩咐跟隨自己的太監都回去,自己信步走到靜妃身邊:“天色都這麼暗了,連燈也不點。眼睛熬壞了誰來替朕縫補操持?”
    靜妃正專注間冷不防被沈輕負這麼一嚇,手指被針刺破,她驚訝地抬頭看了看沈輕負,彎起好看的柳葉眉微微一笑,接過小宮娥遞過來的帕子拭去血跡後臉上也鋪開了一層羞紅顏色:“陛下來的好早。臣妾還什麼都不曾準備呢。原本是打算勾了墨線就收拾下打點晚膳的,誰知……請陛下恕罪。”
    “既然靜兒之前不曾打點,想必是覺得……朕還沒有你的花樣子重要了?”沈輕負壓著靜妃的肩膀,居高臨下俯視著她,火熱的氣息纏在她的四周。周圍的小宮娥們早已嚇得麵色發白,撲通撲通跪了一地,爭相請罪。
    沈輕負抿了抿唇:“靜妃,你一向聰慧,這些人既然請罪,又是你宮裏的人,朕就交給你處置。”
    靜妃眼裏波瀾不驚:“為陛下分憂,臣妾定竭盡全力。”
    “此事便交給你處理,眼下……朕還是先用了晚膳再過來吧。正好執樽替朕操勞著,朕去宣明殿賜宴,晚些再來。”
    沈輕負說完便起身,迎風而去。龍袍張牙舞爪地翻飛著,猶如騰空巨龍的羽翼,說不盡的威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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