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身擋住了尉遲沐大半的身影，看不清楚裏麵的人到底是什麼表情，手指始終纏繞上衣的紐扣上，礙眼的笑容被一點點收斂下去，找自己算賬的？
    張景堯算是什麼東西，也要和自己算賬？那一瞬間，尉遲沐突然覺得好笑，不是為了外麵兩個男人的愚蠢，想的是關於自己，本來就是一個快要死的家夥，好不容易去了天堂，所有人都要把責任放在自己身上？真是個笑話，難不成我尉遲沐生下來就要給林夕提供骨髓？
    帶著冰冷的笑容，尉遲沐突然打開了車門，“回家……家……回家……”打開門的時候表情天真的要命，尉遲沐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迎著陽光，自己笑得有多燦爛，“我要……回家。”說話明顯不利索，瞳孔中的幹淨，從來沒有過。
    這不是尉遲沐，肯定不是。兩個男人同樣的想法，尤其是張景堯，從來沒有想過尉遲沐會變成這個樣子，“怎麼回事？”
    “你不是都看見了，瘋了。”
    “裝的？”男人的第一反應，尉遲沐怎麼可能會瘋，“尉遲沐，新玩出來的花樣？”像是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張景堯緩緩靠近這個笑容過分不真實的家夥，“你瘋了？”
    手指掐住男人的脖子，尉遲很討厭別人觸碰自己，如果是以往，肯定會拒絕……但是，現在沒有，眼神中也不是熟悉的冰冷，隻有好奇，好奇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的人。“家……回家。”來來回回說的也就是這幾句話。
    手指用力，張景堯冷笑，“你說回家？尉遲沐，你有家那種東西？”不客氣的嘲笑，臉上多出來清楚的痕跡，張景堯的手指印，看得出來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恨不得現在生生掐碎了麵前尉遲沐所有的骨頭，“嗬嗬，林夕死了，尉遲沐，你覺得自己骨髓很值錢對不對？”
    “真他媽的惡心，尉遲沐，你是不是不知道什麼叫做感恩，要不是那時候林夕攔著，你覺得你能活到現在？”
    咬牙切齒的聲音，“憑什麼是你活著！你就那麼寶貝你身上那一身的骨頭？尉遲沐，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熟悉的指控，肖安把自己從窗台推下去說的也是這些，眼睛餘光剛好看見肖安現在的表情，無動於衷。
    尉遲沐突然有那麼一秒鍾覺得自己心髒有些疼，早就應該想到的，肖安恨不得現在自己去送死，又怎麼會這個時候站出來。如果張景堯是劊子手，肖安應該是那個親手送武器的。
    情況從來沒有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向發展，尉遲沐心中全是苦澀，林夕放過自己？真是大方客氣的男人，知道自己不會給骨髓，索性不要了？
    真他媽的這麼客氣，當初為什麼不直接把肖安送給自己？尉遲沐知道自己偏執，隻對那一個人偏執而已。腦海中想過許多種關於自己將來可能和肖安幸福的模樣，尉遲沐突然笑了，笑容比之前的還要燦爛，“家……我要回家。”
    家啊，我要回家，肖安的家，自己的家。
    就是張景堯都被尉遲沐臉上的笑容嚇到了，嘴角裂開的角度太大，更加覺得驚懼的是，剛剛在尉遲沐臉上的，那是種被叫做幸福的東西，陽光下的男人，不是以往熟悉的冰冷，那一瞬間，甚至漂亮的過分……絕對不應該出現的笑容，尉遲沐，你他媽憑什麼笑得這麼燦爛，幾乎是下意識，張景堯狠狠甩了一巴掌！
    “憑什麼你現在這麼高興！”張景堯嘶吼，“為什麼你還能這樣活著！林夕死了，他媽憑什麼你笑得這麼漂亮！”
    半邊臉被打腫的瞬間，尉遲沐笑出了眼淚，不是因為疼，就是笑著，喃喃念叨，“我要回家……”眼神始終幹淨，尉遲沐覺得自己應該笑得更開心點才對，林夕，就是你死了，我也不會哭著給你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