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雪晴終於睜開眼睛，外麵已是陽光燦爛。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身邊。
    子弈他……昨夜並沒有回來！
    已經想不起來昨晚是如何睡著的，記得明明等過他的，好像本來還穿了一件外套的……現在卻好好地放在旁邊，難道是……自己睡著前脫掉的？
    她感到有一絲恍惚。
    今天上午沒課，所以昨晚並沒設鬧鍾。
    可是實驗室還有好多事情在等著她！她從床上爬了起來，打開衣櫃找衣服，很快就搭配停當，隻是怎麼也找不到幹淨的襪子。
    沒天理呀，明明自己每天晚上都在洗衣服！
    她突然想起來，昨天收衣服時，那雙棉襪因為沒有幹透，仍然留在陽台上。
    她赤著腳，穿著拖鞋，打開門，經過客廳，想去陽台找襪子。
    突然看見……他正站在餐廳往小碗裏盛稀飯，餐桌上的盤裏還有煎雞蛋和包子。看見她，他抬起了頭，溫聲道，“喔，你自己醒了，我正準備過去叫你。”
    她迷惑不解，“你……昨晚回來了？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她的臉有些微紅，“……你睡在哪裏？”
    他又低頭看著飯碗，麵色平靜，“呃，我回來得太晚，發現你已經睡著了，我睡的客房。”
    “喔，那我的衣服……？”她似乎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嗯，我幫你脫的……”他的聲音裏沒有絲毫波瀾，“呃，以後別再穿那麼薄的衣服，小心感冒……”
    “嗯……”她低下了頭。
    “快點去洗漱，不然飯涼了！”他輕聲地催促她。
    “子弈，”她低著頭喝著稀飯，溫度正好，“……以後，我可以早點起來做飯，你就能多睡會兒。”
    “沒事，”他的口氣很淡，“稀飯是我昨晚預約好的，其它的不過幾分鍾工夫，還是我來做。”
    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她，她正專心喝稀飯，但表情看起來很有些不自在。
    他們應該是新婚，但總讓人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我今天中午沒空去學校找你。”他看看她還有些蒼白的臉，又低聲囑咐一句，“你自己要記得吃好點……”
    “嗯，”她嘴裏正在咀嚼煎雞蛋，有些含混不清。
    “子弈，你做的雞蛋很好吃，有空要教我！”
    “好。”他微笑。
    從起床起腳就一直光著，好冷，剛剛放下飯碗，她就朝陽台上衝。
    子弈站起來收拾殘局。
    “子弈，”陽台上突然傳來她的尖叫聲。
    他連忙放下碗筷跑過去，“呃，雪晴……”
    ——
    她一隻手拿著襪子，伏在陽台的欄杆上，呆呆地望著前方！
    此刻，映入他們眼簾的，不僅有波瀾壯闊的江景，更難得的是正對著江對麵那一大片夢幻般美麗的蘆葦地。
    那曾經見證了他們歡笑與愛情的所在。
    這幾天她也曾來陽台幾次，但都是在晚上收晾衣服時來去匆匆。
    也曾抬頭，但隻看到暗黑的江景和兩岸的點點燈火。
    “子弈，這是……你給我的驚喜嗎？”她的聲音輕顫，依然貪戀地望著眼前的一切，沒有回頭。
    “雪晴，它是我們兩個人的……”頭頂的聲音帶著深深的歎息，她的整個身體已被緊緊地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往事如煙，此時曆曆就在眼前。
    那還是八年前的一個周六的晚上，已是十一月下旬，初冬的晚風吹在臉上已頗有寒意，他依慣例奉歐陽教授之令護送她回宿舍，快到她宿舍樓下時，他似乎不經意開口，“呃，明天你有什麼安排？”
    “自然是去圖書館學習，作業無窮無盡、堆積如山。”她無奈歎息。
    “你就不能試著給自己放半天假，小學霸？”他突然間變得憂心忡忡起來，“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知道，我心裏很是為你擔憂啊！”
    “啊，擔憂……擔憂我什麼？”她有些莫名其妙。
    “……我擔憂……擔憂你將來會嫁不出去啊！”他臉上的表情那麼的一本正經。
    “什麼啊？程子弈，這個……自然用不著你來操心……”她啐了他一口，有些羞澀地低下頭。
    “雪晴，我知道一個地方，有特別美味的……”他又在瞬間變得神秘兮兮的。
    她的眼睛頓時瞪大了，“是嗎？子弈，在哪裏？是什麼好吃的啊？”她馬上興致盎然。
    這才……剛剛從飯桌上下來啊，是不是隻有吃才能讓她真正地心動。
    心裏有莫名的失落，臉上卻依然保持著神秘，“暫時保密，我明天一早就帶你過去。”
    “真的嗎？”她兩眼放光。
    這能不能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他的心在暗夜裏默默地歎息！
    第二天早晨連天氣都非常給力，難得地陽光燦爛。
    他們倆不約而同地一身休閑。她興高采烈地走在前麵，他不緊不慢地跟在身後。
    眼光似是無意中掃過她的背影。
    她今天穿了一件藕荷色的外套，已經留長了的黑發在頭頂高高地紮了個馬尾，此刻正在陽光下忽左忽右輕輕地晃動著。
    他感覺自己的心也在隨之一起一伏。
    “咦，子弈，你快點啊！”她回過頭看他，笑容明媚。
    “喔，到了，前麵就是車站了。”
    她跟著他上車又下車，領著她東彎西拐來到了一個小巷子。
    “子弈，這是哪裏？”路上行人不多，看起來像個老居民區，有的小院門開著，幾個老人在小院裏邊曬太陽邊閑聊，神態悠然，幾個調皮的孩子在周圍自在地嬉戲。
    他終於停在了在一家不起眼的小店門口。
    “喏，就這兒……”
    她抬起頭，上麵是不大的牌子——
    “張哥美味。”
    老板有些小帥，三十多歲的樣子，看起來和他很熟，子弈很熟練地點了些烤扇貝、豆腐、茄子之類，再加上兩碗蝦仁粥。
    很快，讓人食欲大動的美味就一盤一盤地端上來了！
    “子弈，這姑娘是你的女朋友嗎？長得可真漂亮！”小老板的眼睛掃了雪晴一眼，一邊安頓著桌上的食物，一邊對子弈笑道。
    “呃，我們倆不是……”雪晴的臉有些紅，有些求救地看著子弈。
    他似乎沒注意她的難堪，“是啊，”他的聲音帶著些無可奈何，眼神寵溺地看著她，“她什麼都好，就是被我慣壞了！”
    好在，短暫的不自在在品嚐到美味的瞬間煙消雲散！
    “呃，我真的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生蠔！”她邊吃邊讚不絕口，“咦，子弈，你怎麼會找到裏的？”因為他平時很忙，而且他似乎對美食也不感興趣。
    看著她食欲大開，他的臉上滿是笑容，“因為我家就在這附近，喏……”他手指旁邊奔跑的男童，“我小時候也是這樣……”
    “你是說……這裏離星雲很近？”她有些不可置信。
    “隻有兩站路，”他不禁搖頭歎息，“雪晴，你就那麼沒方向感嗎，你這麼放心我，不怕我把你賣掉？”
    “喔，我的方向感一直很差的。”她抱歉地朝他笑著，似乎沒聽見他後麵的話。
    她一直是這樣無憂無慮，他隻有望著她的笑容歎息。
    “呃，我飽了！”她終於吃飽喝足，站了起來。
    “我們去江邊走走吧……”他提議。
    “嗯，好。”吃得太多了，運動一下正好。
    不過二十分鍾，他們便走到江邊，扶著欄杆，眺望壯闊無比的江景。
    A市近幾年在大江的兩邊堤岸上花費巨資修建了設施齊全的江灘廣場，已成為市民的休閑所在。
    一路走來，微微有些出汗，她的臉變得有些紅潤。
    “我很小的時候爸媽帶我來過兩次，”她望著那個剛剛駛離港口的輪渡，“坐船到那邊江灘看蘆葦，還放過風箏，那風箏一下子就飛得好高，很快樂的記憶。”
    她極力遠眺著記憶中的那個方向，但距離實在是太遠了，而且可能因為此時天色還早，江麵有些薄霧，隻能看到那邊模糊的影子。
    “雪晴，我陪你過去……”他轉過頭看她。
    兩個人乘坐輪渡，很快到了江對麵。
    這邊的江灘更大，設施更多，行人如織。他們一邊漫步一邊欣賞美麗的江景，終於一起來到那片望不到邊際的蘆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