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致遠都沒有說話，沉默，長長的沉默。
    我在心裏歎息，因為我不是致遠，所以無法體會他的傷痛；又因為上官子馨是我的情敵，而且她也對我下過黑手，所以我對她的評價自然好不到哪裏去；還因為我始終都是現代人的思維方式，就事論事，分析問題不會摻雜過多感情因素。也許正因為此，我說話的時候便顧及不到致遠的感受，也許我說的有可能都是事實，但我的假設實實在在是嚇到或者說傷到致遠了，傷害他的人，一個是摯愛的枕邊人，一個是有骨肉血緣的親弟弟，這殘酷的現實確實不是每個人都承受得住的，要讓致遠清醒地意識到這些，隻怕真的需要時間。
    “太子殿下，楚姑娘的分析非常有道理，上官子馨從來都沒有愛過您，她和五殿下早就暗通款曲，私下往來。”
    沉默陡然被打破，把我真正嚇了一跳，我忙鬆開環住致遠的手臂，往左邊移動了一步，看清了來人，原來是消失多日的宇文浩然，顯而易見他早就站在帳外，並將我和致遠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浩然，子馨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樣，也許她也有她的苦衷。”致遠對浩然的突然到來沒有表示出任何的意外，隻不過對他所表達的觀點提出了異議。
    “太子，您實在太善良了。”浩然向我拱了拱手，算是見禮，繼續說：“不是我說，上官家一個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仗勢欺人，盤剝百姓，京城裏大大小小的冤案哪件不和上官家有點瓜葛。就在上個月，京兆尹那邊接手了一個案子，一個尚未及笄的吳姓姑娘去東市趕集，幾天都不見蹤影，家裏人急壞了，剛要出門報官卻在自家大門口發現了被鞭打到體無完膚的女兒，奄奄一息的吳姑娘手中牢牢拽著一個沾滿血跡的荷包，顯然是爭鬥過程中從某人身上扯下來的。吳家帶著這個荷包衝到京兆尹府攔轎告狀，京兆尹下轎剛要詢問詳情，一看到那個荷包就不再問了，因為那個荷包太熟悉了，一看就是上官世子身上時常佩戴的。猜想必定是上官世子看中吳姑娘貌美欲行不軌之事，吳姑娘拚死不從，就被上官家那幫惡奴用鞭子狠狠抽打了一頓，最後怕人死在上官家，才把吳姑娘扔到家門口去。京兆尹見吳家夫婦著實可憐，可他畢竟不敢得罪當朝國丈兼大司徒的上官大人，隻好給了吳家一些銀兩，讓他們盡快帶回去給孩子治療養傷。隻是老天不開眼，吳家夫婦回到家中，女兒卻已經撒手西去，沒有了呼吸。上官家這幾年來權勢熏天，根本無人敢管，京城裏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啊！”
    “夠了！浩然，我不想聽到任何與上官這二字有關係的事。”致遠的臉色又青又白，顯然他盡量在控製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爆發，“我現在的身份是討伐北匈奴的大將軍，你是我的前鋒，我們應該盡快商定一個大軍出發的好日子，而不是在這裏討論上官家的是非。”
    “謹遵太子鈞令。”浩然雙手抱拳，高聲回答。
    “兩位要討論軍國大事，容離離回避。”見到神似乘風的浩然，我的心裏總是有點說不出來的感覺，尤其是當著致遠的麵，所以我打算迅速逃離。
    “離離別走，你不是外人，而且你比誰都聰明，我還要你幫忙參詳參訓。”我還沒走幾步，卻被致遠毫無避諱地握住我的手，並用力將我拉到他的身邊。
    “恭喜太子，恭喜楚姑娘！”宇文浩然眉眼間閃過一絲哀傷，若不是我正麵對著他，隻怕我也捕捉不到。但他瞬間就恢複了恭敬的表情，還高聲向我們道起了喜。
    “浩然，這杯喜酒總少不了你的，到時候我們兄弟一定不醉不歸！”
    “好！我們就一言而定啦！到了那天，太子您可不能耍賴不肯喝酒喲！”
    “怎麼會！我的酒量你還不清楚，你啥時候見我喝醉過？”
    致遠牽著我的手，來到一副掛滿整麵牆的超大地圖前，指著東北部一塊狀若羊角的位置說：“據探子回來報說，北匈奴的精銳就駐紮在此處，羚羊灘。但前往羚羊灘的道路卻非常艱險，尤其是名為羊角穀的山穀，山道崎嶇難行，據說有的地方根本就沒有道路可言，隻要羚羊踩出來的羊腸小道，根本不適合大軍穿越。”
    “看來太子是想實施偷襲？趁北匈奴士兵尚未察覺大軍的到來，我們就一舉將之殲滅，是嗎？”
    “知我者浩然也！我倆的想法果然一致。“
    “正如太子所說，我們有20萬大軍，如何能夠無聲無息不被人發現地穿越過羊角穀到達羚羊灘，這才是此次戰役最嚴峻的問題。目前氣候如此惡劣，隻怕大雪早就封山，強行穿越並非良策啊！”
    聽他倆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我反複仔細地看了看那副地圖，心中有種想法滋滋地在往外冒，可我卻不敢說，因為畢竟我沒有去實地勘探過，我無法證實我想法的正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