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緊緊地摟住我，我聽得到他綿長的呼吸聲，也感受得到他激烈的心跳，時間仿佛也停止了轉動，我有種感覺，隻要在他的懷抱裏，我可以不用擔心任何風雨，他一定會幫我撐起頭上那一片天。
    沉默持續了許久，他的聲音幾乎是從齒縫中一點點擠出來的，“離離，不要離開我，我現在隻有你了。我竟然做了這麼久的大傻瓜，我真是天地間最蠢的一個，我白長了一雙眼睛，因為我根本看不清人心，看不清是非黑白。”
    直覺告訴我，能讓冷靜理智如致遠都變得如此失態，而且語言顛三倒四，含混不清，那傷他的人必定是身邊最親近的一位了。說句實話，他不過才24歲罷了，在現代社會，不過就是剛走出校園象牙塔的年齡，而他卻要擔負起一個王朝、無數百姓的榮辱，他是如此高高在上，卻是如此的高處不勝寒！
    我反握住他滾燙的手，柔聲說：“隻要你需要，我總會留在你身邊的。你有什麼委屈就說出來吧，說出來興許心裏會好受些。”
    “離離，每次我都想抓緊你，可每一次你都毫無留戀地逃開去，我不敢奢求你心甘情願地留下，我知道自己不是你心中的那個良人，我隻希望你能夠在我身邊久一些，再久一些。”他的聲音那麼不自信，都已經不像是我認識的致遠了。
    捫心自問，致遠說得沒錯，我確實是在一次又一次地逃避，逃避他，逃避自己的感情，更是在逃避一種我不願麵對卻又是可以預見的未來。我沒有勇氣麵對致遠的愛，更不願承認自己對致遠動了心，我寧願裝作一切無妨，將心事深深埋藏。
    那麼，這一次我究竟準備好了嗎？我真的可以拋開原先的愛情觀、婚姻觀甚至人生觀，將自己徹底改造成為一個古人嗎？我真的可以無視另一個女人，躲在自己的一方空間裏擁抱我的愛人、釋放我的激情嗎？我能做到嗎？
    我仍是沒有勇氣給自己一個肯定的答案，我連自己都騙不了，我哪裏又能夠騙過致遠呢？我覺得還是盡快轉移話題的好。
    “致遠，今兒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嗎？大戰在即，你可是主帥，一定不可心浮氣躁。有什麼事說出來，我雖然不是太懂，好歹也可以開解開解，我保證我會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
    致遠沒有得到我肯定的答複，環住我腰肢的雙手慢慢鬆開，長長的一聲歎息從我腦後傳來。
    “我去幫你泡杯茶吧。”我趕緊站了起來。
    我用的是現代人喝茶的方式，除了茶葉，沒有在茶水裏添加任何其他佐料，所以茶香格外芬芳，茶水也格外甘甜清澈。
    “你的茶水好是別致呀！雖然比通常的茶寡淡了些，卻多了幾分回味。”致遠到底是識貨的，一品就品出其中的區別。
    “我在家鄉就是如此喝茶的，你若是不喜歡，我重新幫你煮過。”
    “不用了，我喜歡你家鄉的這種喝法。你先坐下，我確實有好多話要說。”
    我乖乖在他對麵的位置上坐好，豎起耳朵聆聽。
    “師父一直在追查上次巫蠱案背後的主使人，半年多過去了，終於讓師父找到了突破口，發現了一絲真相，隻是我沒有想到，真相會是如此殘酷，如此讓我無法接受。”
    我心中模模糊糊升起一種想法，我的心髒也莫名地開始激烈跳動。
    “在我被囚禁關押期間，東宮有過一次很大的人員調動，尤其是太子妃那邊，幾乎所有的貼身丫鬟、侍衛全都被換撤了，就連她當初的陪嫁丫鬟寶如都因為頂撞主母的罪名而被打了二十大板後趕了出去，而且最後因為傷勢過重久治不愈故逝了。我原先雖覺得身邊突然多了很多陌生的麵孔，但一直以為是太子妃懷疑宮中有內鬼，所以裁撤了身邊那麼多人。不過師父始終覺得隻撤換太子妃身邊的人，卻完全沒動我身邊的人，這種做法實在透著古怪，便決定緊追不放一個一個地查下去。這越查越覺得邪乎，幾乎所有被裁撤的人都陸陸續續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死去了，雖然死法各不一樣，但大都是暴病猝死，不僅連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就連屍體都火化了。”
    聽到這裏，我心中已然明白，原來東宮的內鬼不是旁人，正是那位天姿國色的太子妃上官子馨。但她為何要加害自己的夫君？尤其她的夫君貴為太子，將來極有可能繼承大統成為皇帝，她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後，母儀天下，她完全沒理由去害致遠呀！恐怕，也正因為每個人都抱著和我一樣的想法，所以剛開始誰都沒有懷疑到她。
    我看到致遠眼中濃得滴下來的哀痛，我心中也跟著傷感起來，所以他今天才會如此失常，自己深愛著的人竟然是迫害自己、幾乎將自己陷入死地的罪魁禍首，這樣的答案任誰都無法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