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垂直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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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陷入一片混沌之前,停留在我記憶中的最後一個鏡頭是乘風目眥欲裂的表情以及他聲嘶力竭的呼喚,“離離!不要啊!”
對了,忘了介紹,離離就是我,我姓楚名喚離離,據說我的名字是老爸從白居易白老爺子那首著名的《賦得古原草送別》中得到的靈感,他希望我的生命力如同原上草一樣堅韌不息,所謂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拜老爸所賜,我從小到大,雖說是女兒身,性格卻頑皮好動,全無別人家女孩子大家閨秀的那份嫻靜甜美。我打小喜歡混在男生堆裏追追殺殺、舞槍弄棒不說,略長大些更是在各項體育技能方麵體現出了超出一般女孩的體能與天賦,尤其是徒步和登山,更是成了我自上了大學從老爸老媽處獲得獨立行為能力以後最愛的兩項活動。
我說的登山可不是大家印象中沿著前人開鑿好的台階往山頂走去的這種,我愛好的登山運動,用比較牛逼一點的名稱就是叫做攀岩,並且我已經取得了中國登山協會戶外指導員和攀岩指導員的資格證書,好歹在登山這方麵也能算是半專業人士了吧。
韓乘風,也就是我目前的男友,便是在一次驢友組織的攀岩活動中認識的,我倆可以算是一見鍾情吧。戶外運動愛好者,也就是俗稱的驢友,也許是經常在野外風餐露宿的緣故,大多數男生看上去都是不修邊幅、飽經滄桑的調調,乘風卻完全不同,雖然他也是一身專業的戶外運動標準著裝,卻獨獨有著一份儒雅的書卷氣,黑白分明的眼中仿佛總是若有所思,在一群驢友中特別鶴立雞群。若不是那天他卓然的攀岩技術徹底震撼到了我,我真會以為他是被朋友騙過來打醬油的。所以當他第二天結結巴巴用蹩腳的理由向我要聯係方式時,我真的可以說是心花怒放,感覺眼前一片亮光,好像漫天煙花一樣,激動得差點沒把自己手機號碼報錯。
本來老爸老媽一直為我的婚姻大事煩惱,說我成天和猴子似得,除了上班,隻要有假期,不是去爬這座山,就是去攀那座峰,哪像其他女孩子,文靜乖巧地待在家裏,有足夠的時間談談戀愛。老兩口沒想到的是,我一個成天攀岩徒步搞得和苦行僧一樣灰頭土臉的人也照樣沒耽誤談情說愛。而且經老爸審核考察,發現乘風不僅是書香門第出身,更是國內一流名牌大學畢業的碩士生,人品家世皆無懈可擊。這下可把老兩口樂壞了,恨不能立時三刻就把我給嫁出去。老爸尤甚,非但沒表揚我這個女兒有眼光有品位,反而一個勁感慨我們老楚家祖墳冒煙、祖宗保佑,完全抹殺了我的功績,簡直太不公平。
然而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正當一切都顯得那麼美好,幸福正在向我招手,我這邊卻突遭險情。
原是和乘風說好過完這個春節就去領證結婚,為了紀念我們的相識,我和乘風特別趁著假期和一幫擁有共同愛好的朋友來到四姑娘山長坪溝,因為那裏就是我倆初次見麵的地點,而這次我們要挑戰的是海拔五千六百多米的三妹峰。
其實,若論難度三峰隻能算是啟蒙級的雪峰,對我和乘風這種老手來說攀登這樣的山峰不過是小菜一碟,所以在裝備方麵我是真沒下太大功夫,更沒有一一檢查。誰知道,眼看就要衝頂了,就在這最後這一段將近70度的岩壁上,事故毫無征兆地降臨。
我的岩釘突然滑落,瞬間我整個人就懸掛在半空中,而我的生命僅僅依靠同時捆綁在我和乘風身上的繩索維係著。乘風試圖要來援救我,可是天公不作美,原本還是萬裏無雲的好天氣忽然間就狂風大作,風雪吹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而我分明感受到繩索在不斷地被拉緊,我幾乎能夠聽到繩索呻吟的聲音。
我聽到乘風不斷安慰我和鼓勵我的聲音,雖然我看不真切也聽不清楚,但我知道,他一定在盡最大的努力向我靠近,可是,屬於我的時間真的已經不多了。
說實話,在那生死瞬間,我真沒想太多,當我人懸在半空,我腦海中首先跳出來的是一部美國電影《垂直極限》中的鏡頭,父親帶著女兒和兒子攀爬懸崖,當父親的岩釘滑落後,父子三人靠著一根繩索懸吊在空中,為了不至於連累到兒子和女兒的生命,父親毅然決然地割斷了自己身上的繩索。我心裏知道,現在到了我該做出決定的時刻,如果我不想拖累乘風同歸於盡的話,那我必須和那位父親一樣,割斷捆綁在我腰上的這根維係我生命的繩索。我從背囊裏取出匕首,無限留戀地看了一眼懸在前方正在努力向我這邊移動的乘風,心裏輕輕地說:“乘風,老爸老媽就托付給你了。”
我努力穩定住顫抖得厲害的右手,畢竟是生死關頭,而我隻是一介普通人,我真的沒有辦法像電影中英雄表現得那樣從容淡定。
乘風因為主繩大幅度地搖晃而發現了我的動機,他朝我一個勁地揮手,並大聲叫喊:“離離,不要做蠢事,我一定可以救到你的!離離!你等我啊!”
當繩索被徹底割斷的那瞬間,漫天風雪仿佛陡然間就消失了,我終於看真切了乘風驚恐萬分、目眥欲裂的表情,耳邊轟隆隆回響著他那聲撕心裂肺的呼喊,“離離!不要啊!”
我的身體在急速下降,象枚炮彈一般隻往地麵墜落而去。
忽然間,我眼前出現了一道七彩霞光,我不由暗自心想,這大概是天使來迎接我了吧。然後,我腦中出現了一個聲音,“楚離離,念在你舍己為人,而且確實你的陽壽未盡,故此給你一次重生的機會,還望好生珍惜,萬莫浪費,切記切記。”
最奇妙的是,這個聲音絕非來自我耳邊,倒像是有人在我腦子裏說話一般,隻是在我尚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我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