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回蕩著死者家屬的啜泣聲與歎息，一個在邊上安慰他們同僚眼尖看見了剛到的警察蜀黍，朝他揮了揮手，以示出去說話。
    兩人來到走廊，同僚先歎了一口氣，抓了抓頭發抱怨道：“那娘們哭了整一上午了都，嗷來嗷去也不知哪來這麼多精力眼淚的。”
    “得了吧，人家養了這麼久的閨女死了多年心血成空你還不讓她嗷一下。再說你不也應該習慣了嗎？”警察蜀黍對此不以為然，做他們這行的聽得最多的不就是這種親人的悲戚聲嗎？隻求這輩子都不要聽到有人為他自己發出的悲戚聲就足夠了……
    唉真到那個時候自己估計也聽不到了吧：“閑話不多說，問到什麼了嗎？”
    “娃娃的來源與幾天前發生的那個跳樓案差不多，也是前男友送的。那個男生被學校派遣帶學弟學妹們去外地寫生了暫時還沒有回來。從女孩室友中我們也了解了一些情況，女生與男生分手的原因據說是性格不合。但是男生想不通天天給她發信息打電話哭著求複合，連帶著室友也一起煩的不行……嘖一點都不果斷啊這還是男人嗎，我建議他去一趟泰國做個手術什麼的。”
    “夠了吧，說正事。”
    “還有什麼事？就是女孩忍不住跟男的吵了一架。結果當天晚上就一夜沒回。室友還跟那個男的打了電話問了。實話實說我開始覺得這個男的真的很有嫌疑啊，一時衝動殺人什麼的，但是他這娘們般唧唧歪歪的性格我又覺得不可能……而且不在場證據也是有的。”
    同僚歎了口氣，“也不知道誰這麼牛逼啊，要知道凶器不是一般水果刀之類的東西，而是美工刀。那玩意兒你看著蠻鋒利，實際上刀片特別薄容易就斷了。現在鑒定科一堆變態在研究著為什麼那個美工刀可以刺入死者心髒而自己不斷的。”變態是警察局對法醫的統稱，而那些家夥居然還以這個稱呼為榮！這不是變態是什麼？！
    “還有最恐怖的一點，明明看起來隻有一道傷痕，可是剛剛科裏打電話說了，解剖屍體，那個心髒像被什麼攪爛了一樣，唔我都不想說了……”同僚拍拍身上歎了一口氣，這根本不是人類可以做到的啊，“我們還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死者家屬。”
    “算了吧，這麼大半天，女孩的死亡已經夠給她們痛苦了。就不說了。”一直麵癱的警察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這事一說，就怕本來處於極度悲傷的家屬們直接氣暈過去。他們這裏可沒有醫生，隻有一堆熱愛解剖的變態。
    “據鑒定科分析，其實在被美工刀刺中的時候，女孩還未斷氣。她是被……”同僚咳了一聲，“……折磨下活活疼死的。你沒看見屍體那猙獰扭曲的表情，把它的第一個目擊者都嚇尿了嗬嗬……”
    同僚幹笑著，但是眼裏的憤慨是怎麼也掩不住的。警察蜀黍理解他現在的心情，任誰看著一連兩個年輕的生命這麼悲催的逝去心裏都不舒服的。更討厭的是明明是在自己職責之類的事卻找不到任何線索……
    “還是你觀察力夠準，加上跳樓案，這可能真是個連續作案。你說這些事會不會跟之前的那些案子一樣，我們是不是……該請來那個林大師過來看看呢？”同僚東扯西扯還是說出了自己找警察蜀黍出來談話的目的。
    “……很貴啊。”警察蜀黍內心狂喜，麵上還是那個癱子臉。
    “貴有什麼，隻要能幫忙破了這個案子，出點錢又怎麼樣呢？”
    “問題是局裏不肯，他們還是覺得那個跳樓的女孩是自殺。連女孩父母都接受了這種說法。”這也是警察運用私人休假跑去找林依臻的原因。他可不能讓一個女孩就這麼無辜冤死了。但是大師太貴了，一次來費十多萬還得負責吃喝拉撒睡什麼的。警察蜀黍想到自己瞬少一半的老婆本就心碎了……
    “嘖……”同僚咬牙，身為警察的責任感不允許他糊掩結案，這種殘忍的凶手絕對不能姑息，“幹脆這樣，我去跟那幫家夥說，我們組每一個成員湊點錢，請那位大師來好了。”
    “好，這可是你說的。現在我就打電話去讓他來~”警察蜀黍眼裏罕見露出一絲笑意，極快掏出手機。同僚瞪大眼睛：“怎麼可以讓大師自己過來呢？自然是我們去請他咯。”沒準心情好久可以少收點報酬之類的……同僚打的一手好算盤。
    “不必了，他都知道到我們這來的路線了。”警察麵癱臉，“其實我已經把他弄過來了，費了兩張頭等艙飛機票呢……記得你說的，回去記得向那幫小子要份子錢。”哈哈，這下老婆本可以留著了~
    “什麼，弄過來了？”同僚看著警察蜀黍歡樂的打電話背影目瞪口呆，過了半餉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還真是……明明比誰都關心這個案子的……”
    蠟燭搖曳，纖手舉著一根銀針不急不慢在布上穿梭著。在燭光的照耀下，針頭閃爍著寒光，別有一般冷豔的滋味。
    “複仇者，又該出發了呢。”
    一聲歎息，幽幽散落在房間每一個角落。
    林依臻一直站在房門口，看著門牌也不知在想什麼。王羽箬打開門，兩人視線相撞，各有各的尷尬。林依臻摸摸鼻子：“咳，出去啊？”他往邊上挪了一步，“請吧。”
    “不，我就是看你半天都沒回來所以……”“哦，沒什麼。我覺得，你也許沒我會更自在一點。”林依臻沒有動，“等這個事情完結後，我會把這個月的工資都給你，然後你就去……”
    “夠了……！”王羽箬皺著眉頭，走到林依臻身邊看著他，“你……”
    “嘭！”的關門聲打斷王羽箬的話，兩個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緊逼的房門。半響王羽箬才擠出一句“我沒有帶房卡啊……”
    他不過就是打開了一下窗子透風然後忘記關了而已……沒想到X市的風會這麼大！
    “前台那裏應該有備用房卡，”林依臻掃了一眼王羽箬腳上的拖鞋，“我下去拿，你在這等著。”語畢，脫下外套往王羽箬身上一搭轉身跑向了出口方向。
    “……”王羽箬拿著衣服。你當我衣服架子嗎？
    本來想把衣服往地上丟的，在脫手的那一瞬間王羽箬又俯身撿了起來。他捧著衣服蹲在那裏，把下巴擱在上麵，鼻間圍繞著的是林依臻獨特的味道。
    為什麼，他們之間為什麼會這樣呢……
    房卡取上來後，林依臻也進入了房間，兩個人麵對麵坐著，一個看天一個看地，偶爾看對方一眼，相顧無言。氣氛卻是怪異的好。王羽箬突然想起小時候看到的坐在孤兒院對麵曬太陽的爺爺奶奶，他們也是這麼相處的。那幾十年沉澱下來的感情，不必言語就能懂。
    哎……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啊ORZ，王羽箬扶額。但是說來也奇怪，他不是什麼自來熟的人，性格更是內斂，按大學同學的說法就是跟倉鼠一樣，初見時小心翼翼地不敢接觸任何事物，維護著自己的小世界，但是熟悉就就是個胡鬧的性格。但是對林依臻，明明是第一次見麵就不由得去相信他。然後即使發生一些比較超出他這些年養成的世界觀價值觀的事實，因為林依臻得緣故而把它們慢慢接受了，並且無絲毫懷疑，甚至還有種“啊，本來就是這樣的啊”的感覺。
    而且林依臻對他那是叫相當的好，他的喜好什麼都掌握的一清二楚……嘖，真是有種兩個人相處了很久很久彼此是對方最親的人的感覺……
    王羽箬搖搖頭，組織了很久的語言最後才憋出一句偶像劇經典台詞：“老板……為什麼是我？”
    “我也想問呢，”林依臻苦笑，大概是一種習慣了吧。一開始時的愛戀，愧疚與憤怒已經在時間的消磨下消失，剩下的都是執念，一定要找到他轉世的那種執念。這種執念，已成心魔。但是找到以後呢？
    林依臻很茫然，他想過要把這家夥罵一頓，讓他傻逼讓他拋下自己一個人在世間流浪；還想過給他灌下迷藥囚禁在密室中永遠永遠也不會離開自己……幾百年的流浪，他就靠這個信念支撐著。直到看見他真正出現在自己眼前時，林依臻才發現，那些“想過”都沒用了。現在的王羽箬已經不再是以前的那個王羽箬，他們也許長相相同性格相似，但是他們是兩個不同的個體。這個王羽箬的過錯，不能放到到那個王羽箬身上，這對兩者都不公平。
    林依臻愛王羽箬嗎？曾經很愛。但是現在他對王羽箬是一種更深沉的感情，無關情愛。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與現在這個王羽箬過日子，好好的幸福的，過完人類的一輩子。但是他沒有想到，現在的王羽箬會對他如此抗拒。
    更讓他直接心碎成渣渣的是，王羽箬麵對他時那種表情。
    他在怕他。
    “必須是你。無論男女無論身份。我隻認定了你。這是我的緣，我的命，也是我的債。”林依臻恢複平靜地看著他，“我等了你好久你知道嗎？”這麼些年的思念，尋覓……
    “……別這麼說……”好肉麻啊~~王羽箬才不會承認自己心裏被觸動了呢，“我不懂。，我們才相處了幾個月啊。老板你也太……要不要好好想一想啊，這，男的跟男的在一起什麼的…而且我還想找一個老婆生幾個娃呢……”王羽箬完全的語無倫次。林依臻搖頭：“你不懂，確實不懂。不過你也不需要懂。”
    前塵往事，都由他獨自一人背吧。有時候不知道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人。
    “你隻要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不是一時興起。而是經過了時光的考驗。”
    媽媽啊……王羽箬扶額，他是亂入到什麼偶像言情劇裏麵去了嗎：“可是老板你也知道，我對你，根本沒有那種心思。我是喜歡女人的。”
    “我知道，你不需要一再強調，”林依臻點頭表示他明白的，就不要一再強調在他傷口上撒鹽了，“我也知道你覺得一個男人喜歡你很惡心對不對？”
    “……確實，有點。”王羽箬承認了。如果那個男人不是林依臻，他估計就直接一拳爆頭了。但是對方是林依臻，那個世界上可能是對他最好的人。所以他下不了這個手。
    林依臻閉上眼啊，果然啊……即使心裏早有答案，在聽到他親口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會有種窒息感：“我知道了。回去後，我就會把這個月的全額工資都給你，再給你推薦一份其他工作。可以嗎？”
    “為什麼我不能在事務所工作了？放心吧我不會把私人感情帶入到工作裏……”王羽箬急了，“我真的是很喜歡很喜歡這份工作，老板求你了……”
    “算我也求你了吧，請體諒一下我好嗎，我的自製力真的沒有我想象中的好。”林依臻想咧嘴笑一笑，又怕笑得太難看嚇住王羽箬，“你不會帶入，但是我不可以啊！”
    “你知道我這段時間忍的好辛苦嗎？當看見你的第一眼起我就不斷在忍耐著自己努力不對你做些什麼，這對我有多麼殘忍你知道嗎？王羽箬……一開始就把你拖到床上去該多好啊，這樣即便你恨我你惡我也好比我現在這麼煎熬痛苦了……”
    “額……這種事當著當事人麵說出來可能有點不好吧？”王羽箬嘴角一抽，
    “王羽箬，不是我對不起你，是你對不起我啊……當初是你丟下我的，讓我在塵世中活活受著折磨……”林依臻握緊了拳頭憋下了下麵的話，鬆了一口氣緩下了聲音，“總之分開對你跟我都好。起碼你不會惡心不要擔心你的節操了不是？”
    他勾起嘴角，“放心好了，那份工作會讓你滿意，我也不會再去騷擾你。從此我們就是路人。這樣好不好？”
    “不好。”斬釘截鐵的聲音，“這樣不好。”
    王羽箬也不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麼心情，反正他就是不爽林依臻這種仿佛自暴自棄般的態度。這聲“不好”完全就是下意識的反應，說完他才覺得似乎有點不對勁。
    還有，老板的眼睛怎麼發亮了？王羽箬搖搖頭，再一看，哦，原來是幻覺。
    “這樣不好？”林依臻挑眉，“那怎麼樣才算好呢？”
    “我說不出來。我們維持現狀不好嗎……”王羽箬撓撓頭。林依臻輕笑：“你覺得這可能嗎？我們現在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
    “……maybe？”王羽箬很想說。
    “已經打破的玻璃是複原不了的，不過我們還可以把它變成另一種關係。”林依臻笑了一下，“羽箬，你怎麼看？”
    武學上有一種途徑叫先破後立。林依臻在這裏就運用了這點，當他察覺自家媳婦那情商不是一般的讓人捉急還有那逃避能力也是一等一的牛逼時就決定直接把這層膜直接扯了，逼迫王羽箬自己給他們的關係重新定義來一個大的突破。
    至於還有另一種可能性叫“破鏡難圓”，直接被林依臻無視了。
    而在如何讓他們的關係“立”起來的這方麵上，林依臻采取的是以退為進的方式。似退實進，目的就是逼著王羽箬沒辦法隻能心甘情願接受他們的“新”關係。
    為了讓自己早日吃到肉，林依臻可謂是煞費苦心，倒是讓暫時不知其邪惡本性還以為老虎是波斯貓的王羽箬沒了轍。
    “老板@﹩﹩﹠﹪……”王羽箬苦著臉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突然唇上就被兩片同樣柔軟的東西覆蓋了(好像還被某濕潤潤的東西給舔了一下o(>﹏<)o)瞬間就呆住了。
    “我覺得吧，戀愛關係很不錯。”林依臻咂咂嘴，美味極了。下次一定要品久一點。
    ﹟﹩﹠？﹫﹡﹪……”王羽箬這下完全說不出話來了，這樣的神轉折，真的沒事嗎，“我……我……”他羽箬想抹嘴，在林依臻的注視下沒能動的了手，“我覺得這種關係還是，太過了……嗯，也許真的暫時分開一下？我有點適應不來。這……”
    “我懂。”這麼快接受什麼的林依臻也知道絕不可能，“這隻是先給你提個醒，我準備要追你了。羽箬。”
    “……QAQ老板，”知道就好，幹嘛還要說出來啊……”王羽箬臉不覺紅了。